“江老板？”程不意終於掀了掀眼皮，描畫精致的遠山黛下，眸光流轉，全然是掩飾不住的輕蔑與興味，“那個唱戲的？聽說把半城的老爺太太都勾的失了魂？”
    她的紅唇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父親想用她那張臉，去攀宋督軍那條線？”她懶懶抬手，寶石胸針的尖角隔空點了點管家汗津津的額頭，“還是說……”她笑容加深，露出毒汁般甜膩的譏誚，“父親也想嚐嚐鮮嗎？不怕髒了您的舌頭？”
    程崇山擦拭的動作猛的一頓，玉觀音冰冷的底座重重磕在紫檀茶幾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向程不意：
    “程不意，注意你的身份！”他眼神深處卻飛快掠過一絲被戳中隱秘而狼狽的陰鷙。
    “不管怎麼樣”
    程不意站起身離開，在即將走到門口時轉過頭，目光直直射向程崇山：
    “告訴他，想借我程家的勢搭台子，就得懂規矩。大後天的宴會，我要他唱全本的《遊園驚夢》……，唱到我滿意為止。”
    隨後她便轉身離開，順帶關上了門。
    在有著一牆之隔的角落，程不意靜靜靠著，腦子裏全是係統瘋狂的提示音：
    【警告！目標情緒波動異常，目標情緒波動異常……】
    這還是第一次，係統提及任務目標。
    為了讓程不意熟悉這個世界，係統隻交代了世界背景以及人設的注意事項就消失了，這還是在這個世界頭一次提及任務目標。
    想起剛才的對話，程不意不禁懷疑任務目標就在附近，如果是，那他跟程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
    初七夜，程家公館燈火通明，煌煌如晝，燈光亮的刺眼而虛假。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每一處描金繪彩都照的纖毫畢現，同時也將滿堂的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映照成光怪陸離的皮影戲。空氣中到處浮動著昂貴的氣息以及一種……更為深沉的甜膩，仿佛是名貴木材之中緩慢滲出的陳腐香料。
    程不意立在宴會廳中央，好似一團燃燒在冰麵上的孤火。猩紅露背絲絨禮服裹著玲瓏身段，脖頸間鴿血紅寶石項鏈灼灼生輝，襯的她**勝雪，眉梢眼角間的驕矜與冷冽也愈發奪目。她好似生來就是人群的聚焦點一般，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各色目光洗禮。
    她的紅唇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指尖捏著細長的高腳杯，猩紅的酒液在裏頭晃蕩，好似凝固的人血。
    “恭賀程家大小姐生辰大喜！”
    “這氣質風華，可以說滬上無人能及半分！”
    “聽說德馨班的江老板也來了？程家好大的麵子，定是要壓軸獻藝了……”
    程不意聽著這些阿諛奉承之類的話語，眉眼低垂著，有些懶散的模樣。腦海中係統的警報響個不停，如同正懸在頭梁上方的砍頭刀，沒想到沈崇山那老東西竟然真想把江浸月這顆定時炸彈引來，妄圖在宋督軍跟前充臉麵。
    她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主位，程崇山正與宋督軍低聲談笑，眼神卻如同附骨之蛆，時不時黏在入口處厚重的絲絨帷幕上，帶著一種極具貪婪，恐懼，期待等複雜情緒為一體的覬覦。幾位堂姐妹跟姨太太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眼神狂熱地鎖死帷幕縫隙。
    她們精心裝扮的臉上因著激動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點點青黑色的屍斑正在悄然蔓延，如同腐敗黴菌滋生在純白畫布上一般，看的程不意一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粘稠到令人窒息的氣息。
    突然，布簾處被無聲地掀開一條縫隙，厚重帷幕處伸進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
    霎時間，場內的所有聲音全都消失無蹤，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喉嚨一般，戛然而止。
    死寂。
    濃得化不開的死寂，沉甸甸地壓了下來，連同水晶吊燈的光芒似乎都變得黯淡了些。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沒有絲毫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立在光影交界處。
    江浸月。
    【叮，恭喜宿主遇到任務目標】
    看來任務有些難了。
    依舊是那身毫無紋飾的素白褶子，寬大的水袖垂落，墨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束著，勒出**卻異常脆弱的額頭。
    他的臉上未施脂粉，**在璀璨的燈光下白的近乎透明，透著一股非人的冷意。
    唯有眼尾處，裹挾著那抹泣血的胭脂紅痕，在強光下妖異得刺眼，如同撕裂人皮的傷口。
    隻見他微垂著眼，黑沉的眼眸仿佛深不見底，目光穿透滿堂的珠光寶氣與虛偽喧囂，精準無比地落在宴會廳中央，那團最耀眼，最猩紅的身影上——程不意。
    那目光，毫無溫度與情緒可言，隻有一片純粹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死寂，和一種洞穿一切虛妄的非人審視。
    程不意的心髒在肋骨後平穩的跳動著，她平靜地聆聽著係統瘋了似得警報。程崇山和那些女眷的目光，如同汙濁的油漬，緊緊粘著江浸月，恍然間，她好像看見他的“人皮”在崩解，乍一看又恢複了正常。
    ps：下一章高能預警，可能有些恐怖，本世界男主人數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