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故地重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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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明喜最後還是被顏蕾拖著去了趟醫院,因為洗澡的時候才發現身上有傷口發炎了,又疼又癢不說,還引起了低燒。
    為了保險起見選擇了輸液,淩晨的輸液室靜悄悄的,兩人戴著同一副耳機頭挨著頭看劇打發時間。
    回到宿舍,天蒙蒙亮,她們雙雙栽倒在各自的床鋪上,沉沉入睡。
    顏蕾一早收到了兼職工資,鍾明喜的手機沒有任何動靜,起床後她主動給溫涼打了電話,告知瞿穀念與妖王白圖一事。
    溫涼道了聲謝,順便問候了下常霆的安危。
    鍾明喜睡了一覺,沒有跟進最新情報:“常霆怎麼了?”
    “你不知道?”溫涼訝然:“今早都傳遍了,宣鳳來在不拘城生擒了常霆,現在各家族要求公開問審。”
    鍾明喜摸了摸冰涼的額頭,無能為力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也是聽小姨說的,應該不會要他的命。”溫涼立馬切換話題:“對了,你最近有和小白聯係嗎?劉家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說小白離家出走,好些天不見人影了。”
    鍾明喜全然不知:“沒有。”
    “那你最近幫著留意一下吧。”
    “好。”
    通訊結束,鍾明喜站在窗台前,給盆栽澆水。
    平靜安寧的日子維持了一段時間,鍾明喜沒有再去找兼職,一場秋雨過後,她收到了鍾母發來的消息。
    因為是去見家人,顏蕾沒有跟著,見鍾明喜穿得單薄,送了一條圍巾給戴上,目送她出了寢室。
    鍾明喜轉了三趟地鐵再轉公車,徒步二十多分鍾,抵達了郊區的一棟民房前,仔細確認過地址,她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位拄著拐的老奶奶,看到鍾明喜,方言濃重地問是找誰。
    話音剛落,鍾母就用圍裙擦著手出來了:“阿婆,是我女兒來看我嘞。”
    經鍾母介紹,阿婆是這兒的房東,裏頭住了好幾戶人家,大都是外來打工的,沒什麼經濟基礎。
    鍾明喜將提來的一袋子蘋果遞過去,鍾母挑了個最大的出來,削皮切好再端給女兒。
    廚房和洗浴都是公用的,鍾母的房間朝北,陰暗潮濕,一張床和木桌就是全部的家具了,衣物和其它生活用品都是用紙箱子和編織袋裝著。
    鍾明喜望著泛黃的牆紙,輕聲問:“爸爸呢?”
    鍾母把門關上,正是準備和她說這事:“他哪裏還吃得了這個苦!”
    鍾父這些年混得風生水起,在外還包了個小情人,送了洋房,被趕出常家之後,他就腆著臉住去那邊了,沒管鍾母死活。
    鍾母打了兩份工,多年嬌養著的身子突然沒了滋潤,看上去憔悴不少。
    鍾明喜想了一會兒,給出建議:“離婚吧。”
    沒有撫養權和財產糾紛,這婚離得相當順利。
    鍾父的手機尚且還能打通,他來時開著豪車,穿得人模狗樣,簽字豪爽,自始至終沒看身旁的母女倆一眼。
    辦完手續,三人離開民政局,鍾父告誡她們別再聯係自己了。
    鍾明喜便當著他的麵刪掉了聯係方式。
    晚上母女倆找了個小飯館,鍾明喜點了幾道鍾母愛吃的家鄉菜,問她:“媽媽,以後有什麼打算?”
    鍾母猶豫再三,看著已經長大成人又懂事乖巧的女兒,還是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先回老家,那老房子再破,住著至少不用花錢,家裏還有幾畝田,我可以種點菜什麼的。”
    鍾明喜點點頭:“嗯,那我來買車票。”
    鍾母握住她的手:“可是你就一個人了啊。”
    “很多同學都是不遠千裏來上大學的,父母也不在身邊。”鍾明喜給她夾菜:“你身體不好,不要累著。”
    鍾母都快記不得上次和女兒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了,哪怕他們身處同一座城市,一家人團聚的時光,也寥寥無幾,對鍾明喜的關愛更是少得可憐,不知不覺,好好的孩子就被養成了這般性情。
    鍾母追悔莫及,卻又於事無補。
    鍾明喜趕在考試周到來之前把母親送上了回鄉的火車。
    顏蕾為了學分一大早就抱著書去圖書館門口蹲著了,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怒斥蒼天不公,給予鍾明喜美貌的同時,還倒了那麼多的才華進去,人家學分都修滿了!
    鍾明喜回來的路上給顏蕾打包了一屜生煎。
    隻是她在看到校門口那輛車時,顏蕾就注定要餓肚子了。
    常霖從車裏探出頭來揮揮手:“明喜姐。”
    司機下來幫鍾明喜拉開了車門,她不得不坐上熟悉的後座。
    常霖看著她手裏的袋子:“你還沒吃早飯?”
    “室友的。”鍾明喜低頭給顏蕾發了消息。
    常霖飛快道:“哥被關在宣家好幾天了,我想去看看他,一起嗎?他應該會想見你。”
    鍾明喜點頭:“好。”
    司機一刻都不耽誤地送他們到了宣家門口。
    年輕的當家人親自出來迎接。
    “宣哥。”常霖萬分急切:“我哥怎麼樣了?不是說好審完會送回來麼?”
    宣鳳來無奈歎息:“問題就是什麼都沒審出來。”
    鍾明喜手裏還提著冷掉的生煎,她現在知道此行該做什麼了。
    宣家門楣顯赫,還有私家園林,主客居的院子被假山水榭隔開,錯落有致。
    常霆雖然是被關在這裏,但不是影視劇裏那種受著嚴刑拷打的淒慘監禁,有吃有喝還有遊戲機玩,屋子裏待悶了,也能出來活動筋骨,曬曬太陽。
    常霖一進院子就看到他哥把手伸進景觀池裏,電魚。
    “……”
    僅剩的幾條胖錦鯉被電得肚皮直翻,常霆滿意地收回手,轉頭看向院門口的三人,咧嘴一笑:“早。”
    宣鳳來把客人帶到,請他們自便後轉身離去。
    常霖過去好一番噓寒問暖,兄弟倆比了比身高,常霆揉揉他的頭發,問他考了哪所大學,學習情況怎麼樣,以及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之類的。
    常霖答得麵紅耳赤,快頂不住了才想起來有救兵可搬:“明喜姐,你也跟我哥說幾句吧。”
    他將鍾明喜推到常霆麵前,然後識趣地溜之大吉。
    常霆的視線緩慢下移,看著鍾明喜懷裏捧著的袋子,問了句:“還打算帶回去吃嗎?”
    寢室沒有微波爐,帶回去也不新鮮了,所以鍾明喜沒有遲疑,將袋子遞到他手中。
    清晨的陽光正好照在石桌上,常霆一口一個,吃了個飽。
    鍾明喜坐在一旁,靜靜看著。
    “你可以拒絕過來。”常霆說:“小霖還沒學會常家不聽人話那一套。”
    鍾明喜卻提了另一件事:“小白失蹤了。”
    常霆沒什麼反應:“哦。”
    鍾明喜問得直白:“重雲會善待他嗎?”
    常霆皺眉:“宣鳳來告訴你的?”
    鍾明喜搖搖頭。
    常霆眉頭擰得更深:“溫涼?”
    鍾明喜再搖頭。
    “……”常霆轉向她:“你怎麼知道的?”
    “劉家手段不少,可還是找不到小白,說明他的失蹤已經不是尋常的離家出走了。”鍾明喜冷靜分析:“連常霽都參與了不拘城的緊急救援,巴結宣鳳來的機會千載難逢,劉家的人卻一個都沒來,這不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常霆挑眉,爽快承認:“對,他剛踏出家門就被重雲綁了。”
    結合之前的信息,鍾明喜道:“劉緋找回了記憶。”
    常霆告訴她:“劉家之所以能操控妖奴,是因為當年的妖族自願抽取精魂封入器皿之中,這種術在記載上名為”魂壇”,一旦它們違抗命令,劉家的人就可以通過魂壇施加精神上的折磨,那種痛苦生不如死,是劉緋親口說的。”
    鍾明喜合理推測:“劉家不肯釋放劉緋,抹去了她作為妖的記憶,秘密訓練,為己所用。”
    “劉緋想要回魂壇,這樣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常霆食指輕敲桌麵:“事實證明一個妖奴的分量已經超過了血脈相連的子孫,劉家甚至不敢把重雲提的要求說出來。”
    那麼重雲這次前往不拘城,極可能是想在支援隊伍裏找到劉家的人,借此奪回劉緋的魂壇,可是沒想到劉家居然龜縮得這般徹底,硬是沒派一個人來,反倒被宣鳳來打退,還折了一員大將。
    鍾明喜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她問常霆:“你想在這裏住多久?”
    常霆單手支頭:“看心情。”
    “小霖很擔心你。”
    “他的作業不夠多,愛操閑心,隨他吧。”
    鍾明喜勸無可勸,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常霆心煩意燥,眯眼不悅:“你過來就是跟我說這些廢話的?”
    鍾明喜深知自己的無趣,所以不敢逗留:“我去喊小霖,你們許久未見,應該多聊聊。”
    常霆的回應是一掌拍碎了石桌。
    亂竄的電弧從鍾明喜的身側掠過,卻愣是沒有傷到她一根頭發。
    這動靜很快引來了院外守候的常霖:“發生什麼事了?”
    鍾明喜欠身告別:“我走了。”
    常霆冷著臉,徑直走進屋內,把門摔上。
    鍾明喜在常霖傻眼間邁出了院門。
    宣家的格局占盡了地利,風水極佳,連帶著草木都欣欣向榮。
    鍾明喜路過花園的時候注意到了一株鐵線蕨,它本身並不起眼,隻是因為在如此明媚猛烈的光照環境下,它依然**著。
    穿過淩霄花架,鍾明喜看著滿園綠意盎然,險些忘了眼下正是秋風四起的時節。
    她盯著那鐵線蕨,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被不斷修複,像是去掉了磨砂貼的玻璃,清晰透明。
    在不拘城中沒來得及仔細推敲的疑點,終於得到了重視——
    她是什麼時候見過宣鳳來的?
    鍾明喜記憶很好,能追憶到4歲左右,但對於宣鳳來的背影,她隻有一個無法連接起來的破碎片段。
    是哪一年的家族集會?又是什麼樣的場合?
    鍾明喜一眼能認出宣家的大門,對這花草繁茂的園子也有說不出的熟悉,她來過這裏,可又想不起來細節。
    鍾明喜撫過被藤蘿覆蓋的土牆,沿著它一路走到拐角,這裏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唯有這麵牆素未平生。
    鍾明喜根據來時的路線勾勒出宣家的平麵圖,她發現這麵牆後麵應該是還有一點空間,約莫有四十多平方。
    就算是無用的廢地,也會留出一扇門,若內路不順,長此以往就會影響家中氣運,鍾明喜給常霆陪讀的那些年,多少也聽進去一些東西。
    當鍾明喜發現部分枝葉是從牆的背麵長過來的,便順藤摸瓜,找到了脆弱的木板小門,她隻是輕輕一推,門板轟然倒下,露出了裏麵鬱鬱蔥蔥的生態景觀。
    這裏的植物生長得比身後的花園還要茂盛,營養飽和了似的,每一片葉子都蒼翠欲滴。
    鍾明喜聽到氣流穿過空腔發出的嗚鳴之音,像是有人在哭一樣,空靈憂傷。
    眼前的景象依照殘存記憶中的視角切換重疊,年幼的自己也曾站在了這個地方,環視四周。
    她向前走去,茫然不知地尋找著什麼,卻又想不起來。
    落在牆頭的烏鴉大叫一聲打破了寂靜,將鍾明喜喚回了神,她驚醒過來,猛然轉身,忽的腳下一空,與被踩塌的浮土一起墜落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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