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傾塌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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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不拘城後,我們幾個老家夥就被主藤當成了目標。”長老哀歎道:“都是報應啊,就是可憐了你們這些年輕人。”
鍾明喜心想妖王白圖應該不會傷害瞿穀念,至少從瞿穀念發的那張照片看,她是健康快樂的。
消停半晌的地牢又爆發出崩潰的嚎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碧山不耐煩地“嘖”了聲。
不拘城的時間緩緩流動,鍾明喜開始呼吸困難,一條細藤纏上了脖頸,迫使她仰頭,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掙紮求救。
頸骨就要發出悲鳴的刹那,數道弧形寒光擊在了牆壁上,鍾明喜猝不及防向下墜去,落入一雙臂彎。
她下意識喊道:“常霆?”
對方卻輕笑一聲。
鍾明喜怔住,榮風?
榮風接住鍾明喜後快速移動,顯然是那些樹藤粘上了他。
鍾明喜甚至能感覺到樹藤擦過麵頰帶起的風。
榮風在黑暗中依然身法敏捷,遊刃有餘,躲避的同時還能騰出一隻手去抵禦樹藤的進攻。
鍾明喜隻覺天旋地轉,她聽到“啪噠啪噠”灑豆般的滴落聲。
榮風無視地心引力,倒踩著天花板,抽空打了個響指。
赤炎拔地而起,沿著滴落成線的燈油,不斷蔓延。
地牢上方轟轟烈烈的動靜接踵而至。
樹藤自顧不暇,榮風翻回地麵,放下了鍾明喜,溫聲細語地問:“沒事吧?”
鍾明喜還在暈頭轉向,扶著額頭擺了擺手。
不多時,成群結隊的腳步聲逼近,率先穿過門洞的人看到鍾明喜,高聲喊道:“明喜姐!”
竟是常霖。
鍾明喜的目光從後麵的救援人馬轉回他臉上:“小霖,你怎麼來了?”
“弘門向各大家族發出求救。”常霖道:“我們是收到緊急召集的第一批救援隊。”
不拘城的通道隻能從內打開,鍾明喜忍不住去看向身旁的“榮風”。
常霖不動聲色把鍾明喜拉了過去,態度恭敬:“辛苦宣哥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此人的身份已無庸贅述——宣鳳來。
鍾明喜幼時也隻遙望過他的背影,印象不深,所以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宣鳳來頷首吩咐:“優先轉移傷患。”
“好的。”常霖撿了個暈倒的小夥子背上,護送鍾明喜離開地牢。
他們裝備充足,鍾明喜幫常霖打著手電,兩人一前一後,奮力爬台階。
常霖憋了十多分鍾,才忍不住開口問:“明喜姐,你怎麼會在不拘城?”
如果不是宣鳳來提前通知,他進地牢的那一刻肯定懵逼。
鍾明喜隻能從找兼職開始講。
常霖聽完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絞盡腦汁,試圖委婉表達幫扶之意:“其實我的零花錢夠用,可以先借你嘛。”
鍾明喜垂眼搖頭。
常霖忽然小聲問:“宣哥幾天前就出發來不拘城了,你和他說上話了嗎?”
鍾明喜回想:“聊過兩句,他隱姓埋名,我當時不知道他就是宣鳳來。”
常霖稍稍放心。
宣鳳來可是他們這一輩的第一人,就連他哥也難以匹敵。
現在鍾明喜是自由身了,保不齊就會被宣鳳來這種頗有品相的男人迷了心智,得替常霆看著點。
小磚房被夷為平地,現在空留一個殘破的洞口,在外接應的人訓練有素,一刻不耽誤地將傷者轉移到擔架上,抬去救治。
鍾明喜身上隻有擦傷和勒痕,她本來要跟著出去,隻是沒走幾步就被擋住了去路。
同樣來參與救援的堂哥沒敢下去,在地麵上倒是威風凜凜:“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鍾明喜抬眼看他。
堂哥看似安撫**,實則俯身譏諷:“這麼快就勾搭上宣鳳來了?動作倒是挺快。”
鍾明喜無動於衷,常霖因為不放心追了上來,見狀立馬擼起衣袖朝他揮拳而去:“常——霽!”
常家堂兄弟素來不對付。
大堂哥常霽不爽常霆,積怨已久,連帶著對他一母同胞的常霖也無好感。
兩人差著個把年歲,常霽體格強於常霖,純肉搏扭打在一起不過幾分鍾,前者就占了上風。
隨著宣鳳來點燃的赤火,不拘城崩塌在即,一時間風起雲湧。
鍾明喜無奈地看著他們在地上滾泥巴。
天色陰沉得像要掉下來似的。
待驚雷乍響,鍾明喜才歎聲勸道:“常霽,停手吧。”
常霽難得聽到鍾明喜有求於他,全力壓製住常霖後,他一臉輕蔑,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憑什麼?”
常霖被摁在地上仰麵朝天,蹬腿反抗,繼而目睹了凝重的烏雲砸下數道青藍電光,彙集成了**的剪影。
鍾明喜被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兜頭罩下,隻聽耳邊響起屬於常霆的低沉聲線:“站好別動。”
常霖喜出望外:“哥!”
常霆一腳踹開了騎在他弟弟身上耀武揚威的常霽,拉起常霖給拍了拍衣服,然後活動手腕走向常霽。
常霽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往後退:“你怎麼進來的?你你你你不要過來!我可是你堂哥啊!常霆——啊!”
常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逮住常霽就是一頓樸實無華的暴打。
常霽挨到第二拳就開始求饒了,隻是常霆置若罔聞,甩了甩手,將人掄到樹幹上,左右開弓繼續扁。
鍾明喜掀起外套,露出眼睛眨巴眨巴。
手足相殘是家規大忌,隻是這會兒常霖也還氣頭上,走到鍾明喜身邊忿忿不平道:“他活該。”
常霽被揍得鼻青臉腫,哭都哭不出來。
常霆出了一身汗,痛快地鬆開了常霽,大步流星走來,拿了蓋著鍾明喜的外套穿上。
“哥!”常霖喜出望外奔過去,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繞著大哥轉的純真歲月:“你怎麼來了?”
常霆的指腹抹過左肩上的重雲紋刺繡:“辦事。”
“啊……”常霖難掩失落。
另一邊,剛爬起來的常霽正準備指著常霆說些什麼,就又被長靴踏過脊背,重心不穩摔了個狗啃泥,狠狠磕到下巴,再起不能。
鍾明喜認出那雙長靴,就是在溫家古宅外遇到的重雲成員。
長靴男一看到鍾明喜,驚恐萬狀:“怎麼又有你?!”
鍾明喜無辜回望。
其他成員陸續抵達,寸頭王哥也在此行中,他打趣道:“常霆,要不順便把你老婆接走吧。”
常霆還沒說什麼,常霖如臨大敵地擋在鍾明喜麵前,義正言辭道:“婚約已經解除了,你們別想打明喜姐的主意!”
“還有這事兒?”
長靴男和王哥被推開,人群中走出的卷發美女眸光鋥亮,正是當年用假愈術幫助鍾明喜暫緩傷勢的水母頭女孩兒。
她抱住了常霆的胳膊:“那我現在不算是勾搭有婦之夫了吧。”
常霆的回應是麵無表情地“漏電”,把人逼退。
王哥看了下四周天崩地裂景象,他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沒工夫閑聊了,常霆,你快點搞定他們,其他人按原計劃執行任務!”
常霖注意到他們前行的方向是小磚房那邊,瞬間提心吊膽:“哥,你們來幹什麼的?”
常霆推了下弟弟的後背,催促道:“別愣著,帶明喜出去。”
鍾明喜從聽到常霆的那句“站好別動”開始,就真的沒有挪過半步。
常霖捏住常霆的袖子輕輕拉扯:“宣哥也在這裏,你最好不要跟他碰上。”
常霆從容地拉上外套拉鏈:“就是來找他麻煩的。”
常霖難以置信,瞪大了眼:“啊?”
宣鳳來提著弘門半死的長老以及一息尚存的碧山躍上洞口,與此同時,來勢洶洶的重雲組織一擁而上。
這廂打得天昏地暗,鍾明喜被常霖拉著直奔出口,他另一手還拖著常霽,負重前行。
在裏側看守的都是重雲成員,他們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逃難至此的人:“一個個來,不要擠,都能出去的。”
常霖先把常霽丟了過去,他鬆開鍾明喜的手:“我還是不放心我哥,我得回去看看。”
鍾明喜點點頭,轉身走過通道。
常霖心裏空落的感覺隨著鍾明喜遠去的背影不斷擴大。
他清楚常家的所作所為有多麼強人所難,可還是自私地妄想過,鍾明喜能在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中,對常霆有那麼一絲好感。
然而不管是常霆被來曆不明的女子親近還是他毅然決然以身犯險,她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就好像真的和常家沒關係了。
越想越懊糟的常霖用力抓了把頭發,然後咬牙狂奔回去。
……
鍾明喜走出來仍是在別墅區內。
外麵有醫護人員還有各大家族的後援以及家屬。
常大伯迎麵走來,揚手就要給她一個教訓的樣子。
千鈞一發之際,鍾明喜麵前橫過一把沾滿灰塵的雞毛撣子。
“你神經病啊!”顏蕾用掃帚懟著常大伯:“你敢打她我跟你拚命!”
常大伯氣得不輕,隻能指著鍾明喜撂狠話:“這事沒完!”
顏蕾朝他啐了一口,接著丟了雞毛撣子轉身去抱鍾明喜,忽然就放聲大哭:“我以為我把你弄丟了,哇嗚嗚嗚——”
鍾明喜拍拍她的背:“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顏蕾本來是無法靠近這邊的,但是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就偷摸出來,順著醫護人員來的方向找去,這才發現了“另一條路”。
她們身處現世,所以並不知道不拘城裏過了過久,按顏蕾的說法,鍾明喜也隻是失蹤了不到一天。
傍晚的光線昏暗,過道兩邊架起了聚光燈,還拉了警戒線,方便人員疏散。
鍾明喜領了兩盒牛奶,分給顏蕾一份後往附近的站台走去。
顏蕾插好吸管猛嘬兩口,她大概知道裏麵是個什麼情況了:“就這麼回去了嗎?常家兄弟還在裏麵吧。”
“我們幫不上忙。”鍾明喜站在路口,她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我想回去休息。”
顏蕾往回看了眼,突然覺得鍾明喜說的沒錯,那幫人身處的世界和她們是截然不同的,幫不上忙,站那兒也是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