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正陽門前，硝煙彌漫。
    葉憶兒站在陣前，看著遠處巍峨的宮牆。蘇有君的屍體還掛在城垛上，鮮血順著磚縫滴落，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紅。守軍顯然被這雷霆手段震懾，城頭的弩箭稀稀拉拉，已無先前的威勢。
    “國公爺。”戚繼光策馬而來，“火炮已就位，隨時可以轟開宮門。”
    楚陰燃微微頷首：“放。”
    “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厚重的宮門被炸得四分五裂。煙塵未散，楚陰燃已拔刀前指：“殺！”
    喊殺聲震天動地，明軍如潮水般湧入皇城。葉憶兒沒有隨軍衝鋒，而是留在後方保護九皇子。八歲的朱載坖穿著特製的小號鎧甲，緊緊攥著姐姐朱靜姝的手，小臉繃得緊緊的。
    “阿姊……”孩子聲音發顫，“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朱靜姝蹲下身，替他整了整衣領：“阿坖別怕，有國公爺和葉大人在，沒人能傷害你。”
    朱福媛站在一旁，手中短劍寒光凜凜：“記住，從今日起，你就是大明的皇帝。”
    九皇子懵懂地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堅毅。
    皇城內，戰鬥已呈一邊倒之勢。
    楚陰燃親率精銳直撲乾清宮，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禁軍雖然悍勇，但麵對這支如狼似虎的邊軍，終究寡不敵眾。
    “報——！”一名親兵慌張跑來，“國公爺！偽帝朱載堉挾持了平陽長公主，正在乾清宮前叫陣！”
    楚陰燃眸光一冷：“多少人？”
    “隻有十餘親衛，但……”親兵欲言又止，“偽帝手持火把，揚言要與長公主同歸於盡！”
    楚陰燃冷笑：“垂死掙紮。”
    他正要下令強攻，葉憶兒帶著九皇子一行人趕到：“國公爺，且慢！”
    楚陰燃回頭，目光落在九皇子身上：“殿下不該來此。”
    “是我帶他來的。”葉憶兒上前一步，“偽帝既已窮途末路，不如讓殿下親自了結這段恩怨。”
    楚陰燃沉吟片刻，點頭：“好。”
    乾清宮前的廣場上，朱載堉披頭散發，狀若瘋魔。他一手勒著朱福媛的脖子，一手高舉火把，腳下堆滿了火藥桶！
    “都別過來！”朱載堉厲喝，“再上前一步，朕就點火！”
    朱福媛被他勒得臉色發青，卻倔強地不發一言。
    楚陰燃抬手止住大軍，獨自上前三步：“朱載堉，放開她。”
    “楚陰燃！”朱載堉獰笑，“你以為贏了？朕告訴你，這宮裏埋了足夠炸平整個皇城的火藥！大不了同歸於盡！”
    葉憶兒心頭一凜，下意識護住九皇子。
    “你想要什麼？”楚陰燃沉聲問。
    “朕要你退兵！”朱載堉歇斯底裏，“立刻退出京都，朕可以饒你不死！”
    楚陰燃還未回答，九皇子突然掙脫葉憶兒的手，上前一步：“三哥。”
    稚嫩的童音在廣場上格外清晰。朱載堉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是……”
    “我是朱載坖。”九皇子挺直腰板，聲音雖輕卻堅定，“三哥，放開阿姊。”
    朱載堉如遭雷擊，手臂不自覺地鬆了鬆。朱福媛趁機一個肘擊，掙脫束縛，反手一劍刺向朱載堉心口！
    “**！”朱載堉倉促閃避，火把脫手而出，直墜向火藥桶！
    千鈞一發之際，楚陰燃如鬼魅般掠出，一刀挑飛火把，同時一腳將朱載堉踹翻在地！
    “拿下！”
    親兵一擁而上，將朱載堉五花大綁。朱福媛撿起火把，冷冷地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皇兄：“朱載堉，你輸了。”
    朱載堉麵如死灰，突然狂笑：“朕是輸了，但你們也贏不了！這江山遲早要完！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楚陰燃一記手刀將他劈暈。
    乾清宮內，葉憶兒正在檢查那些火藥桶。
    “引線都濕了。”他鬆了口氣，“根本點不著。”
    朱福媛冷笑：“三皇兄向來色厲內荏，哪敢真同歸於盡？”
    楚陰燃看向殿外：“戚繼光。”
    “末將在！”
    “肅清殘敵，安撫百姓。”
    “是！”
    “汪直。”
    “老子在！”海盜頭子咧嘴一笑。
    “接管九門防務，嚴禁趁火打劫。”
    “得令！”
    待眾人領命而去，楚陰燃轉向葉憶兒：“準備一下，明日早朝。”
    葉憶兒一怔：“這麼急？”
    “夜長夢多。”楚陰燃看向被綁在龍椅上的朱載堉，“有些人，該清算了。”
    翌日清晨，文武百官戰戰兢兢地聚集在午門外。
    昨日的廝殺還曆曆在目，皇城內的血跡尚未洗淨。誰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加官進爵，還是滿門抄斬。
    “吱呀——”
    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一名錦衣衛千戶高聲宣道：“百官入朝——！”
    大臣們麵麵相覷，硬著頭皮走進大殿。龍椅上空空如也，楚陰燃負手立於丹墀之下，玄色蟒袍襯得他如淵渟嶽峙。
    “諸位。”楚陰燃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渾身一顫，“今日請諸位來，是見證一件事。”
    他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的九皇子。
    孩子穿著明黃龍袍，頭戴翼善冠，稚嫩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這是……”有老臣認出了朱載坖，頓時老淚縱橫，“九殿下！”
    “先帝遺詔在此。”楚陰燃取出一卷黃絹，“傳位於九皇子朱載坖，偽帝朱載堉弑父篡位，罪不容誅！”
    大殿內一片嘩然。
    “肅靜！”戚繼光厲喝。
    百官頓時噤若寒蟬。
    楚陰燃繼續道：“今日起，九殿下繼位，改元景和。有不服者——”
    他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個人：“斬。”
    退朝後，葉憶兒在偏殿找到了楚陰燃。
    國公爺正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宮牆出神。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國公爺。”葉憶兒輕聲喚道。
    楚陰燃回頭：“何事？”
    “**傳來消息，蘇鹿靈在獄中自盡了。”
    楚陰燃挑眉：“哦？”
    “她留下一封信，說……”葉憶兒頓了頓，“說她恨我們，但更恨朱載堉。”
    楚陰燃不置可否：“蘇家其他人呢？”
    “按您的意思，流放嶺南。”
    “嗯。”
    一陣沉默。
    葉憶兒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國公爺，接下來……”
    “等。”楚陰燃轉身看他，“等新帝坐穩龍椅，等朝局穩定。”
    “然後呢？”
    楚陰燃唇角微勾：“然後，你我功成身退。”
    葉憶兒心頭一跳：“國公爺是說……”
    “我說過。”楚陰燃抬手撫上他的臉頰，“這江山，不隻是為我打的。”
    掌心溫度灼人，葉憶兒耳根發燙，卻舍不得躲開：“那……為誰？”
    “為你。”楚陰燃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為我。”
    “為這天下，不再有枉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