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至京都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葉憶兒騎在馬上，胸口的傷疤隨著顛簸隱隱作痛。他抬頭望向遠處，京都的輪廓已隱約可見。十萬大軍如黑雲壓境，旌旗獵獵，刀槍如林。
    “葉大人！”秦鐵柱策馬而來，“前鋒已至十裏亭，戚將軍請示是否紮營？”
    葉憶兒看向身側的楚陰燃。國公爺一身玄鐵重甲，眉骨上的疤痕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聞言隻淡淡道：“不必，直抵城下。”
    秦鐵柱領命而去。葉憶兒輕夾馬腹，與楚陰燃並肩而行：“國公爺，城內可有消息？”
    楚陰燃目視前方：“**脫身了。”
    葉憶兒心頭一鬆：“她人在哪？”
    “已在軍中。”楚陰燃側目看他一眼，“傷如何？”
    “無礙。”葉憶兒下意識按了按胸口，“九殿下那邊……”
    “朱靜姝守著。”楚陰燃語氣平靜，“入城前，不必露麵。”
    葉憶兒點頭。九皇子朱載坖年僅八歲，是此行最關鍵的人物，也是他們最大的軟肋。若讓三皇子知道幼弟還活著，必會不惜一切代價截殺。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飛馳而來：“報——！京都四門緊閉，守軍已列陣城頭！”
    楚陰燃冷笑：“垂死掙紮。”
    京都城下，黑壓壓的大軍如潮水般湧來。
    葉憶兒隨楚陰燃登上臨時搭建的將台，俯瞰這座熟悉的城池。三年前，他從這裏倉皇出逃；如今，他帶著千軍萬馬回來了。
    “國公爺。”戚繼光大步走來，“守將是兵部尚書楊博，城頭至少有三百架弩機。”
    葉憶兒眯眼望去，果然看見城牆上一排排閃著寒光的弩箭。
    “紅衣大炮準備好了嗎？”楚陰燃問。
    “已就位。”戚繼光沉聲道，“但城內百姓……”
    “炮轟角樓。”葉憶兒突然開口，“不必傷及民居。”
    楚陰燃看他一眼，點頭：“照辦。”
    戚繼光領命而去。不多時，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一枚炮彈精準地砸在西南角樓上！磚石飛濺，煙塵四起，城頭的守軍頓時亂作一團。
    “再放！”
    “轟！轟！轟！”
    接連三炮，城牆被轟開一道缺口。楚陰燃拔刀前指：“攻城！”
    殺聲震天！
    葉憶兒沒有隨軍衝鋒，而是留在後方督戰。他的傷未愈，楚陰燃不許他上前線。
    “葉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一身黑衣，臉色蒼白，“久違了。”
    葉憶兒轉頭，見她左臂纏著繃帶，血跡斑斑：“傷得重嗎？”
    “死不了。”**冷笑，“可惜沒能宰了蘇鹿靈。”
    “她人在哪？”
    “宮裏。”**壓低聲音，“三皇子強召她入宮”侍疾”，實則是當人質，逼蘇有君死戰。”
    葉憶兒皺眉：“蘇有君就範了？”
    “老狐狸兩麵三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他暗中遞出的投誠信，條件是保他全家性命。”
    葉憶兒展開信掃了一眼，冷笑：“現在想投降？晚了。”
    “要告訴國公爺嗎？”
    “自然。”葉憶兒收好信，“你先去療傷，我去尋國公爺。”
    城牆的缺口處，戰鬥已進入白熱化。
    楚陰燃親率精銳衝在最前，刀光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守軍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潰散，突然從城內殺出一支生力軍——是錦衣衛！
    “楚陰燃！”為首的錦衣衛指揮使厲喝，“陛下有旨，誅殺逆賊者，封萬戶侯！”
    楚陰燃冷笑，提刀迎上。兩人交手十餘招，指揮使便不敵，被一刀斬下首級！
    “殺——！”
    明軍士氣大振，一鼓作氣衝入城內。葉憶兒在後方看得真切，立刻下令：“第二梯隊，壓上！”
    更多的士兵如潮水般湧入城門，守軍終於崩潰，四散逃竄。
    黃昏時分，戰鬥暫歇。
    葉憶兒帶著親兵入城時，街道上滿是血跡和屍體。百姓們緊閉門窗，偶爾從窗縫中偷看這支陌生的軍隊。
    “國公爺在哪？”葉憶兒問一名校尉。
    “回大人，國公爺已攻占兵部衙門，正與戚將軍議事。”
    葉憶兒點頭，剛要走，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葉大人！快看！”
    葉憶兒回頭，隻見一隊錦衣衛押著十幾個蓬頭垢麵的人走來，有男有女，看衣著都是官宦家眷。
    “這是？”
    “蘇有君的家眷！”親兵興奮道，“剛在城南截獲，正要逃往南京！”
    葉憶兒眯眼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發現了蘇鹿靈。昔日驕橫的貴女如今釵環散亂，臉上還有一道血痕，正瑟瑟發抖地被錦衣衛推搡著前行。
    “葉大人！”蘇鹿靈突然抬頭，認出了他，頓時尖叫，“救我！我是被逼的！”
    葉憶兒冷眼旁觀，不為所動。
    “葉憶兒！”蘇鹿靈掙紮著哭喊，“你救我，我讓我父親開城門！”
    “晚了。”葉憶兒轉身，“帶去見國公爺。”
    兵部衙門內，楚陰燃正在聽戚繼光彙報戰況。
    “東門、北門已破，西門守將投降，隻有南門還在負隅頑抗。”戚繼光指著地圖，“蘇有君帶著殘兵退守皇城，三皇子……哦不，偽帝朱載堉就在乾清宮。”
    楚陰燃點頭：“皇城守備如何？”
    “至少五千禁軍，都是精銳。”
    “報——！”一名親兵匆匆進來，“國公爺，葉大人求見，還帶了蘇有君的家眷！”
    楚陰燃挑眉：“帶進來。”
    葉憶兒押著蘇鹿靈等人入內，簡單說明了情況。楚陰燃聽完，看向瑟瑟發抖的蘇家眾人：“蘇有君在哪？”
    “父、父親在皇城……”蘇鹿靈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國公爺饒命！小女子願做牛做馬……”
    楚陰燃厭惡地別開眼：“帶下去，嚴加看管。”
    待蘇家人被押走，葉憶兒低聲道：“國公爺，蘇有君遞了投誠信。”
    楚陰燃接過信掃了一眼，冷笑：“牆頭草。”
    “要接受嗎？”
    “不必。”楚陰燃將信撕碎，“明日攻城，一個不留。”
    當夜，葉憶兒在臨時駐地見到了九皇子。
    孩子已經睡下，朱靜姝和朱福媛守在床邊，見葉憶兒進來，連忙起身。
    “葉大人。”朱靜姝眼眶泛紅，“我們……真的能贏嗎？”
    葉憶兒點頭：“會的。”
    朱福媛握緊短劍：“明日攻城，我要去。”
    “不行。”葉憶兒斷然拒絕，“太危險。”
    “那是我的皇兄！”朱福媛咬牙，“我要親眼看著他伏誅！”
    葉憶兒還想勸阻，帳外突然傳來楚陰燃的聲音：“讓她去。”
    帳簾掀開，楚陰燃大步走入，鎧甲上還帶著未幹的血跡。
    “國公爺！”朱靜姝連忙行禮。
    楚陰燃擺手，看向朱福媛：“明日，你隨我入皇城。”
    朱福媛重重點頭：“好。”
    葉憶兒皺眉：“國公爺，這太冒險了。”
    “無妨。”楚陰燃淡淡道，“有些事，該由她親手了結。”
    葉憶兒沉默片刻，不再反對。
    翌日清晨，大軍集結完畢。
    葉憶兒站在陣前，看著遠處巍峨的皇城。今日過後，大明的天就要變了。
    “葉大人。”**走來，遞給他一件軟甲，“穿上吧，以防萬一。”
    葉憶兒道謝，剛披上軟甲，忽聽城頭傳來一陣騷動。抬頭望去，隻見皇城正門上，蘇有君被五花大綁地推了出來！
    “楚陰燃！”一名將領在城頭高喊，“看看這是誰！”
    蘇有君滿臉是血，嘶聲喊道：“國公爺！救我！”
    楚陰燃麵無表情，抬手一揮：“放箭。”
    “嗖嗖嗖——！”
    箭雨呼嘯而去，蘇有君瞬間被射成刺蝟，從城頭栽落！
    城上守軍大駭，還未反應過來，楚陰燃已經拔刀前指：“攻城！”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