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城外三十裏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李成梁騎在戰馬上，鐵甲在烈日下泛著冷光。身後是浩浩蕩蕩的三萬大軍，旌旗招展，刀槍如林。
    “報——”探馬疾馳而來，“啟稟將軍，前方十裏處發現可疑車隊！”
    李成梁眯起眼：“可看清旗號？”
    “無旗無號，但車上蓋著油布，像是糧草。”
    糧草？李成梁心頭一動。他的大軍連日急行，糧草早已告急。若真能截獲一批……
    “傳令！前軍加速，給本將截住那車隊！”
    官道旁的密林中，葉憶兒伏在草叢裏，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滑下。
    “葉大人，李成梁上鉤了。”身旁的親兵低聲道。
    葉憶兒點頭，目光緊盯著遠處漸近的煙塵。那支所謂的“糧隊”不過是誘餌，車上裝的不是糧食，而是火藥！
    “告訴鬼手，按計劃行事。”
    親兵領命而去。葉憶兒又看向另一側的山坡——那裏埋伏著楚陰燃的三千精兵，隻等李成梁入甕。
    馬蹄聲越來越近，大地都在微微震顫。葉憶兒攥緊了手中的火折子，心跳如擂鼓。
    李成梁的前軍很快包圍了那支“糧隊”。士兵們迫不及待地掀開油布，卻發現下麵根本不是糧食，而是一排排黝黑的鐵桶！
    “不好！”李成梁的親衛臉色大變，“是火……”
    “轟——！！！”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雲霄。衝天的火光中，人仰馬翻，血肉橫飛。李成梁的戰馬受驚，險些將他掀下馬背。
    “有埋伏！保護將軍！”
    親衛們慌忙圍上來，卻見兩側山坡上突然豎起無數旗幟——是楚字旗！
    “楚陰燃！”李成梁目眥欲裂，“你這卑鄙小人！”
    回應他的是一陣密集的箭雨。箭矢破空而來，帶著刺耳的尖嘯，瞬間射倒一片遼東兵。
    “列陣！迎敵！”
    李成梁到底是沙場老將，很快穩住陣腳。他拔出佩刀，厲聲喝道：“**手準備！給老子射回去！”
    雙方箭矢在空中交錯，如同兩片烏雲相撞。箭雨過後，山坡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是總攻的信號！
    “殺——！”
    喊殺聲震天動地。楚陰燃的親兵如潮水般衝下山坡，刀光映著烈日，刺得人睜不開眼。
    李成梁咬牙冷笑：“區區三千人，也敢攔我三萬大軍？找死！”
    他正要下令全軍壓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報！後軍遇襲！”
    “什麼？”
    “是水匪！打著汪字旗！”
    汪直！李成梁心頭一凜。那海盜頭子竟敢上岸？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一陣爆炸聲從側翼傳來——是紅衣大炮！
    鬼手站在遠處的山崗上，獨臂揮舞令旗：“放！”
    “轟！轟！轟！”
    四門紅衣大炮齊射，炮彈呼嘯著落入遼東軍陣中，瞬間犁出四條血路。殘肢斷臂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李成梁臉色鐵青：“撤！往東撤！”
    嘉興城東的蘆葦蕩裏，朱靜姝緊張地攥著九皇子的手。
    “阿姊，楚將軍會贏嗎？”孩子小聲問。
    朱靜姝強作鎮定：“會的。”
    遠處炮聲隆隆，喊殺聲隱約可聞。朱福媛站在一旁，手中緊握著一把短劍——那是楚陰燃給她的。
    “公主！”秦鐵柱匆匆跑來，“李成梁敗退了！國公爺命我們即刻去碼頭！”
    朱靜姝心頭一鬆：“太好了！葉大人呢？”
    “葉大人無恙，正隨國公爺追擊殘敵。”
    三人匆忙登上準備好的小船，順著水道向海邊駛去。九皇子趴在船邊，看著遠處升起的濃煙：“阿姊，那些人……都死了嗎？”
    朱靜姝將他摟進懷裏：“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海邊，汪直的戰船已經靠岸。
    這位海盜頭子一身勁裝，腰間別著倭刀，正指揮手下搬運戰利品。見朱靜姝一行人到來，他咧嘴一笑，露出那顆金牙：“公主殿下，別來無恙啊。”
    朱靜姝行禮：“多謝汪船主相助。”
    “客氣！”汪直大手一揮，“國公爺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朱靜姝點頭：“自然。”
    汪直想要的很簡單——招安。他雖是海盜，卻一直渴望堂堂正正做回大明子民。楚陰燃承諾，事成之後，許他一個水師提督的官職。
    遠處傳來馬蹄聲。楚陰燃和葉憶兒率兵歸來，馬背上還馱著幾個俘虜。
    “國公爺！”朱靜姝迎上去，“李成梁呢？”
    “跑了。”楚陰燃翻身下馬，“不過折了他大半兵力，短期內掀不起風浪。”
    葉憶兒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硝煙痕跡：“汪船主，海上可有異常？”
    汪直搖頭：“放心，三皇子的水師還在寧波趴窩呢，過不來。”
    楚陰燃看向朱靜姝：“殿下，該啟程了。”
    “去哪兒？”
    “福州。”楚陰燃沉聲道，“張總督已經先行一步，去聯絡閩浙舊部。”
    朱靜姝深吸一口氣：“好。”
    當夜，嘉興城外的戰場上，火光仍未熄滅。
    李成梁帶著殘兵敗將，狼狽逃往杭州。這一戰，他折了兩萬餘人，糧草輜重盡失，連最精銳的親衛隊都所剩無幾。
    “將軍……”副將滿臉是血，“接下來怎麼辦？”
    李成梁咬牙：“回京！老子要麵聖！”
    副將欲言又止。誰都知道，敗軍之將回去是什麼下場。可李成梁已經別無選擇。
    福州城，閩浙總督府。
    張經站在沙盤前，手中拿著幾封密信。見楚陰燃一行人到來，他長舒一口氣：“成了！”
    “李成梁敗了？”葉憶兒問。
    “不止。”張經捋須笑道，“剛收到消息，三皇子震怒，已經下旨奪了李成梁的兵權。”
    楚陰燃冷笑：“自斷臂膀，愚蠢。”
    “還有更好的消息。”張經壓低聲音，“薊遼總兵戚繼光，暗中遞了投誠信。”
    葉憶兒眼前一亮：“戚將軍願支持我們？”
    “嗯。”張經點頭，“他手握十萬邊軍，若能歸順，大事可成。”
    朱靜姝忍不住問：“那我們現在……”
    “等。”楚陰燃看向北方，“等一個契機。”
    京城，乾清宮。
    三皇子——如今的永昌帝朱載堉——狠狠摔碎了茶盞。
    “廢物！都是廢物！”
    李成梁跪在殿下，額頭磕得鮮血淋漓：“臣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朱載堉怒吼，“三萬大軍，打不過楚陰燃三千人？朕養你們何用！”
    階下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陛下。”首輔徐階出列，“當務之急是調兵圍剿，絕不能讓九皇子……”
    “朕知道！”朱載堉打斷他，“傳旨！命戚繼光即刻南下，剿滅叛黨！”
    徐階遲疑：“戚將軍鎮守薊遼，若貿然調離，恐邊關不穩……”
    “朕不管！”朱載堉麵目猙獰，“楚陰燃必須死！那小崽子也必須死！”
    殿外，平陽長公主朱福媛曾經的貼身宮女躲在角落，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她咬破手指，在帕子上匆匆寫下幾個字，然後塞進一個小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