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停了。
    天剛蒙蒙亮，皇城外的青石板路上結了一層薄冰，踩上去咯吱作響。葉憶兒勒馬停在城門百丈外，身後是三千北疆精銳，鐵甲映著晨光，肅殺如林。
    城牆上，守軍早已發現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號角聲嗚嗚響起，城門緩緩閉合。
    “葉大人，要強攻嗎？”秦鐵柱低聲問道，手掌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
    葉憶兒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絹——那是從胡人主帥帳中奪來的密信，蓋著丞相的私印。
    “不必。”他聲音平靜，卻字字如鐵，“我們按規矩來。”
    ——
    大理寺天牢深處，楚陰燃靠在冰冷的石牆上，閉目養神。
    身上的傷還在滲血，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牢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鎖鏈嘩啦的響動。楚陰燃睜開眼，看到丞相負手而立，身後跟著兩名錦衣衛。
    “楚將軍，考慮得如何了？”丞相微笑，仿佛隻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認罪書已經備好，隻要你畫押，老夫可以給你個痛快。”
    楚陰燃看著他，忽然笑了：“丞相大人這麼急，是怕夜長夢多？”
    丞相眯起眼：“你什麼意思？”
    “北疆暗軍已經到城外了。”楚陰燃慢條斯理地說道，“葉憶兒帶著你通敵的證據，正往皇宮去。”
    丞相臉色驟變，但很快又恢複鎮定：“胡言亂語！葉憶兒區區一個工部員外郎，哪來的兵權？”
    “他沒有。”楚陰燃淡淡道，“但我有。”
    ——
    皇宮，乾清門外。
    葉憶兒一身戎裝，單膝跪地，雙手捧著密信高舉過頭：“臣葉憶兒，有要事稟報陛下！”
    守衛的禁軍麵麵相覷，無人敢接。誰都知道，丞相如今把持朝政，這時候遞折子，無異於找死。
    “葉大人，請回吧。”禁軍統領沉聲道，“陛下龍體欠安，不見外臣。”
    葉憶兒抬頭，目光如刀：“若事關江山社稷，統領也要攔嗎？”
    禁軍統領被他盯得心頭一顫，竟一時語塞。
    僵持之際，宮門內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憶兒！”
    一聲厲喝響起，葉憶兒轉頭，隻見葉無翼渾身是血，踉蹌著衝了過來！
    “大哥？！”葉憶兒猛地起身，“你怎麼——”
    “快走！”葉無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聲音嘶啞，“丞相派人截殺你，北城門已經埋伏了**手！”
    葉憶兒瞳孔驟縮：“那你……”
    “我沒事。”葉無翼咬牙，“但葉明遠……他帶人去了天牢！”
    楚陰燃！
    葉憶兒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
    天牢內，丞相已經離開，隻留下兩名錦衣衛“照料”楚陰燃。
    說是照料，實則是滅口。
    “楚將軍，得罪了。”其中一名錦衣衛抽出短刀，冷笑道，“黃泉路上，別怪我們。”
    楚陰燃看著他們，忽然歎了口氣：“你們知不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誰？”
    錦衣衛一愣：“自然是陛下——”
    “錯了。”楚陰燃緩緩站起身，身上的鐵鏈嘩啦作響，“你們效忠的，從來隻有權力。”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掙！
    精鐵打造的鐐銬竟被他硬生生扯斷！
    兩名錦衣衛大驚失色，還未反應過來，楚陰燃已經奪過其中一人的刀，反手劈下！
    血濺三尺。
    另一名錦衣衛轉身就逃，卻被楚陰燃一腳踹在膝窩，撲通跪地。
    “告訴丞相。”楚陰燃踩著他的背，聲音冰冷，“他的死期到了。”
    ——
    皇城外，葉憶兒和葉無翼策馬狂奔，直撲天牢。
    “大哥，你的傷……”葉憶兒看著葉無翼後背的刀傷，聲音發顫。
    “死不了。”葉無翼咬牙，“葉明遠這個畜生……他連親兄弟都下得去手！”
    葉憶兒握緊韁繩，指節發白。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葉家會兄弟相殘。
    ——
    天牢外，葉明遠帶著一隊死士，靜靜等候。
    他知道葉憶兒一定會來救楚陰燃。
    而他，就在這裏等他們自投羅網。
    “大人，他們來了！”一名死士低聲道。
    葉明遠抬眼，果然看到兩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身影熟悉得刺眼。
    “放箭。”他冷冷道。
    嗖嗖嗖——！
    數十支箭矢破空而出，直射葉憶兒和葉無翼！
    葉無翼猛地勒馬，揮刀格擋，但仍有幾支箭擦過他的手臂，帶出幾道血痕。
    “葉明遠！”葉無翼怒吼，“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葉明遠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執迷不悟？大哥，你才是那個蠢貨。”
    他緩緩抬起手，身後的死士立刻舉起弩箭，對準了葉無翼和葉憶兒。
    “你們以為，救出楚陰燃就能翻盤？”葉明遠譏諷道，“丞相早已掌控朝堂，你們不過是垂死掙紮！”
    葉憶兒盯著他，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何時變成了這樣？
    “葉明遠。”他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胡人答應丞相的條件是什麼？”
    葉明遠挑眉：“哦？”
    “割讓北疆十二城。”葉憶兒一字一句道，“而其中，就包括葉家祖墳所在的青州！”
    葉明遠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複冷笑：“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你連祖宗都不要了？！”葉無翼暴怒，提刀就要衝上去！
    葉明遠冷笑一聲，抬手一揮：“殺！”
    死士們瞬間撲上！
    葉憶兒和葉無翼背靠背迎戰，刀光劍影中，血花四濺。
    葉憶兒的暗器已經用盡，隻能以短刀近戰。他的武功不如葉無翼，很快就被逼得節節敗退。
    “憶兒！小心！”
    葉無翼突然撲來，一把推開葉憶兒，自己卻被一刀刺入腹部！
    “大哥——！”葉憶兒目眥欲裂！
    葉無翼咬牙，反手一刀砍翻那名死士，但自己也踉蹌著跪倒在地。
    葉明遠冷眼旁觀，緩緩抽出佩劍：“大哥，這是你逼我的。”
    他舉劍，朝著葉無翼心口刺去——
    鐺！
    一柄長刀橫空飛來，精準地撞開葉明遠的劍！
    眾人愕然回頭，隻見天牢大門處，楚陰燃一身染血囚衣，手持長刀，踏著滿地屍骸走來。
    他的眼神冷得駭人。
    “葉明遠。”他緩緩開口，“蹦噠夠了，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