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崢的登山靴碾過最後一塊碎石時，腕表的熒光指針剛跳過午夜十二點。
    潮濕的山風卷著鬆針的氣息撲過來，後頸的舊傷在這種天氣裏總會隱隱作痛——那是半年前解救人質時留下的彈痕，子彈擦著頸動脈過去，醫生說再偏半寸就沒救了。
    偵查小隊的兄弟們總笑他是“從閻王爺手裏搶來的命”，隻有陸崢自己知道，他骨子裏那點不安分的因子，早在那次生死邊緣後就瘋長起來。
    比如現在，本該在隊裏休養的他，卻背著三十斤的登山包，站在老林界野山的防火道盡頭。
    “陸隊，你這是拿爬山當心理治療呢？”副隊王鵬下午發微信時還在調侃，附帶一個“狗頭”表情。
    陸崢扯了扯嘴角，把戰術手電咬在嘴裏，光柱刺破濃稠的夜色。他今天選的路線是老林界的“無人區”，地圖上隻有一片空白，據說建國後就沒人完整穿越過。
    這種未知感像磁石，牢牢吸住了他——比起訓練場上的固定靶，他更愛山野裏突如其來的變數。
    直到那道山脊線撞進視野。
    陸崢猛地停下腳步，手電光晃了晃。
    不對。
    他下午踩點時明明記得，這片山脊是平緩的弧線，像被巨斧削過的切麵。
    可現在，一道鋸齒狀的黑影憑空拔地而起，輪廓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山頂纏繞著淡紫色的霧氣，像某種活物的呼吸。
    他摸出手機，鏡頭對準那道山脊線。屏幕裏隻有黑漆漆的樹林，連月光都顯得黯淡，那座山仿佛從未存在過。
    “有意思。”陸崢低笑一聲，指尖在手機殼上摩挲，這是他的習慣，遇到棘手的事就會無意識地重複這個動作。
    他關掉手電，借著月光辨認方向，腳下的路突然變得異常好走，像是有人刻意清理過，連纏繞的藤蔓都乖巧地避開了常走的軌跡。
    淩晨一點十七分，他站在了那座山的腳下。
    沒有想象中的懸崖或灌木叢，隻有一道兩米寬的石門嵌在山體裏。門楣上刻著繁複的紋路，像是某種藤蔓的圖騰，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金屬光澤。
    陸崢伸手觸碰，石門的溫度比周圍低了至少五度，指尖能感覺到細微的震動，像有脈搏在底下跳動。
    這絕不是自然形成的。
    作為特警，他對“人工造物”的敏感度遠超常人。石門的接縫處嚴絲合縫，紋路的走向帶著精密的幾何感，甚至能看到類似液壓裝置的凹槽——這東西，太新了，新得像昨天才被安裝在這裏。
    “哢噠。”一聲輕響，門楣上的藤蔓紋突然亮起淡綠色的光，像有電流順著紋路流淌。石門緩緩向內打開，露出裏麵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混合著草木與金屬的氣息湧出來，帶著若有似無的嗡鳴。
    陸崢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後退半步，右手搭在腰間的戰術刀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多年的訓練讓他在麵對未知時第一反應是警惕，但這一次，好奇心像野草般瘋長——他甚至能聽到血液在血管裏奔流的聲音。
    “活人禁地？”他低聲自語，抬腳走了進去。
    石門在身後無聲合攏，切斷了月光。
    陸崢打開手電，光柱掃過四周，呼吸猛地一滯。
    這是一個螺旋上升的空間，牆壁是泛著冷光的黑色材質，像某種高密度合金。腳下的台階觸感溫潤，踩上去沒有任何聲音。
    空氣中的嗡鳴更清晰了，像無數根琴弦在共振。
    而最讓他震撼的，是四周的“陳列品”。
    玻璃罩整齊排列，裏麵……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