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6章以我凡人之軀,獻祭一城神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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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蓮教分舵的日子,遠比在李家當雜役要“自由”。
    此地,目光即是刀,交錯便見血光。
    李青山便垂下眼簾,任由屠宰場那股混雜著腥甜與腐臭的氣息將自己淹沒。
    他在黏膩的血汙中劈柴、喂馬,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麻木與怨毒。
    無人知曉,在這副被生活壓垮的軀殼之下,一雙眼睛正像寒潭般,冷靜地倒映著周圍的一切。
    他貼著李府的牆根移動,像條沒有骨頭的蛇。
    青陽城的每一條暗巷、每一處犬牙交錯的屋簷,都是他早已爛熟於心的逃生路線——或者說,赴死路線。
    畢竟,對一個用活人的頭腦去算計死亡的瘋子來說,高牆不是障礙,而是通往解脫的最後一道門檻。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三天後,李青山端著一盆混著草料的馬食,“不經意”地撞見了正從密室出來的舵主。
    “舵主。”他立刻低下頭,聲音嘶啞,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畏縮。
    舵主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準備繞過去。
    “舵主,”李青山再次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小的……小的在李家待過幾年,知道一條他們運送廢料的小路。就在西城牆根下,每隔五天,天不亮就會有一輛板車從那兒走,守衛隻有一個快老死的瘸子。”
    他這話說得極有技巧,既點明了情報,又把自己擺在了“偶然想起”的卑微位置,仿佛隻是想盡一份力,換取活命的機會。
    舵主腳步一頓,陰鷙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最終隻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便徑直離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分舵裏兩個負責外勤的教眾,抬著一個沉甸甸的箱子回來時,看李青山的眼神明顯變了。
    他們不僅截獲了那輛板車,還在偽裝成廢料的草席下,發現了李家偷偷運送的一箱精煉鐵錠。
    雖然不值錢,但這證明了李青山所言非虛。
    舵主沒有再召見他,但李青山能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監視目光少了許多,他能活動的範圍,也從後院擴大到了整個分舵。
    第一個魚餌,對方吃得很香。
    現在,是時候下第二個了。
    入夜,李青山溜出分舵,在城西的亂葬崗上,找到了一塊被野狗啃得隻剩一半的破爛壽衣布料。
    他咬破指尖,用帶著腥味的血,在那塊破布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行字。
    字跡模仿著魔教中人那種囂張癲狂的筆觸,內容卻陰損到了極點:
    “王家主親啟:汝之死敵李天佑,以虐殺雜役修煉魔功,天理不容。吾教不屑與此等敗類為伍。三日後,祭壇大典,吾教將替天行道,盡揭李家偽善麵目!——血蓮留書。”
    他將那封“投名狀”按在胸口,整個人如壁虎般緊貼著王家府邸的高牆。
    院內,家丁巡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至萬籟俱寂。
    就是現在。他手腕一振,那塊血布便如離弦之箭,悄然無聲地越過庭院,不偏不倚,釘在了議事廳緊閉的門扉上。
    做完這一切,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
    第二天,整個青陽城都炸了鍋。
    “聽說了嗎?李家那個二世祖李天佑,是個殺人練功的魔頭!”
    “何止啊!王家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李家早就跟血蓮教勾搭上了,這次血祭大典,就是兩家聯手搞的鬼!”
    “我的天!名門正派?我呸!一窩子男盜女**!”
    謠言如瘟疫般擴散,版本越傳越離譜。李家族長,李天佑的父親李澤坤,氣得當場砸了自己最心愛的一套紫砂茶具。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輿論風暴搞得焦頭爛額,看著跪在麵前請罪的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孽子!我李家的百年聲譽,全讓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給毀了!”李澤坤一腳將李天佑踹翻在地,胸口劇烈起伏,“一個下賤雜役的死,竟然能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李天佑趴在地上,攥緊的拳頭下是冰冷的地磚。他能聽到父親略顯慌亂的腳步聲,卻沒有抬頭。那股恨意如此清晰,像釘子一樣釘在他的脊梁上,讓他無法彎曲,也無法回頭。他撐起身,沉默地走回房間,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李家的怒火,李青山在分舵裏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連滾帶爬地衝進舵主的密室,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恐與焦急:“舵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舵主正把玩著那枚漆黑的護法令牌,聞言抬起眼皮:“慌什麼?”
    “我……我剛才在外麵打探消息,聽說……聽說李家家主因為謠言的事快氣瘋了!他認定是我們血蓮教在背後搞鬼,想要……想要在血祭大典上拿我們開刀,當眾撇清關係,給全城一個交代!”
    李青山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李天佑更是當眾叫囂,說要在大典上,親手宰了我這個”叛徒”,用我的血來洗刷李家的恥辱!”
    這番話,如同一瓢滾油,澆進了舵主本就多疑的火坑裏。
    “砰!”
    他手中的令牌被狠狠拍在桌上,石桌應聲裂開一道縫隙。
    “好個李澤坤!想拿我血蓮教當你的夜壺?用完了就想一腳踢開?”舵主臉上殺機暴漲,本就陰鷙的麵容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想得美!”
    他霍然起身,腳下的皮靴碾過地麵一顆碎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沒有停步,隻是任由那聲音在石壁間一遍遍回蕩,將沉默切割得支離破碎。
    “傳我命令!”他衝著門外吼道,“大典照舊!但,把分舵裏的”怨魂幡”給我帶上!他李家不是要演戲嗎?老子就陪他演一場大的!我看看到底是誰給誰一個交代!”
    ……
    三日後,青陽城中心,祭壇廣場。
    往日裏寬闊的廣場,此刻人山人海。一座用黑石臨時搭建的祭壇矗立在中央,上麵刻畫著詭異的血色蓮花圖騰,四角燃著幽綠色的火焰,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狂熱的血蓮教信徒跪在祭壇周圍,口中念念有詞。
    外圍,則是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百姓和各懷鬼胎的江湖勢力。
    廣場的四周,一隊隊身穿勁裝的李家護衛臉色鐵青地維持著秩序,名為“維穩”,實則每個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目光死死地盯著祭壇方向。
    而在人群中,奉了父親死命令前來監視的李天佑,正煩躁地掃視著那些魔教妖人。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血蓮教雜役服飾,正低頭在祭壇邊擺放祭品的瘦弱身影。
    那個身影,那張側臉……哪怕化成灰他都認得!
    李青山!
    那個被他一劍穿心、踹下暗河、死得不能再透的奴才!
    一瞬間,李天佑的腦子“嗡”的一聲,他無法理解,也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一個死人,怎麼可能活過來?還穿上了血蓮教的衣服?
    滔天的殺意和無邊的荒謬感,瞬間衝垮了他的理智,他的雙眼在刹那間變得血紅!
    那股毫不掩飾的、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殺氣,精準地刺向了祭壇邊的李青山。
    李青山感受到了。
    他緩緩地直起身,轉過頭,迎向了李天佑那雙要吃人的眼睛。
    他沒有躲閃,沒有畏懼。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那喧囂嘈雜的廣場之上,他對著李天佑,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和那天在祠堂裏,他死前一模一樣的,充滿了極致嘲諷與悲憫的微笑。
    “轟!”
    這個表情,像一記最響亮的耳光,跨越人群,狠狠地抽在了李天佑的臉上!將他所有的尊嚴和理智,瞬間打得粉碎!
    “啊——!”
    李天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拔出長劍就要衝上去。
    “公子!不可!”身旁的護衛死死拉住了他。
    李青山站在祭壇邊,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片冰冷。
    他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舵主的審視,王家探子的貪婪,李家護衛的驚怒,以及無數百姓的困惑。
    整個青陽城的矛盾,都被他這根小小的攪屎棍,彙聚於此,即將引爆。
    他早已在無人知曉的係統中,設定好了自己這一次死亡的劇本。
    【複活地點:青陽城外十裏坡。】
    【複活時間:六個時辰後。】
    他看了一眼暴怒如狂的李天佑,又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舵主那藏在寬大袖袍中、隱隱透出黑氣的輪廓,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輕聲喃喃自語:
    “來吧,讓這場煙火,再絢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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