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臨篇
    墓碑上的雨水像眼淚一樣滑落。
    靳臨站在墓前，任憑冰冷的雨滴順著脖頸流進衣領。他手裏攥著半瓶二鍋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墓碑上刻著”烈士趙誌勇之墓”，照片裏的年輕人笑得燦爛，與靳臨記憶裏那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身影判若兩人。
    ”一年了，兄弟。”靳臨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喉嚨火辣辣地疼，”那個任務報告還鎖在我抽屜裏...他們到現在都不承認是指揮失誤。”
    雨突然停了。
    靳臨皺眉抬頭，發現不是雨停了，而是一團濃稠如墨的霧氣籠罩了整片烈士陵園。這霧來得詭異，幾乎是一瞬間就從四麵八方湧來，將能見度壓縮到不足一米。他本能地摸向腰間——雖然退伍後就不能配槍，但這個動作早已刻進骨髓。
    手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靳臨低頭看去，那塊軍用戰術表的倒計時界麵不知何時自動啟動，紅色數字瘋狂跳動：10、9、8...他從未設置過這個功能。當數字歸零時，表盤”哢”地裂開一道縫，暗紅色的液體滲了出來。
    ”什麼鬼——”
    霧氣突然翻湧著向他撲來。靳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被人扔進了滾筒洗衣機。他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身處的已不是雨中的墓園，而是一間昏暗的教室。
    月光透過肮髒的窗戶照進來，在水泥地上投下柵欄般的陰影。靳臨發現自己坐在課桌前，麵前擺著一張泛黃的試卷。他猛地站起來，課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有人嗎？”
    沒有回應。隻有老舊吊扇吱呀轉動的聲音。
    靳臨摸向腰間，這次竟真的摸到了熟悉的觸感——雖然不是配槍，但別在腰帶上的正是他在部隊時從不離身的戰術軍刀。這不對勁，他明明記得今早出門前把軍刀鎖在了抽屜裏。
    教室門突然”砰”地關上。
    黑板上緩緩浮現出暗紅色的字跡，像是有人用沾血的手指書寫：【歡迎參與副本《血色教學樓》，通關條件：解開優等生的怨念】
    ”副本？什麼狗屁——”靳臨話音未落，黑板上的字跡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條血蛇向他撲來。他條件反射地拔出軍刀，寒光閃過，血蛇被斬成兩段落在地上，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
    軍刀刀刃上殘留的血跡竟慢慢滲入金屬，刀身浮現出詭異的暗紋。靳臨盯著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虛弱的**。
    他猛地轉身，軍刀直指聲源——
    一個瘦削的年輕人正從課桌上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滿是困惑。
    沈遙篇
    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刺破病房的寧靜。
    ”室顫！準備除顫！”白大褂們衝進病房，護士麻利地撕開沈遙的病號服。他模糊的視線裏，除顫器的金屬電極板閃著冷光。
    ”200焦耳，充電完畢！”
    沈遙想說自己還清醒，但發不出聲音。先天性心肌病，這是他二十三年人生如影隨形的詛咒。這次住院隻是因為感冒引發的心衰，沒想到會突然惡化。
    電極板貼上胸膛的瞬間，他看見主治醫生凝重的表情。
    ”清場！”
    電流貫穿身體的刹那，沈遙的世界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沒有疼痛，隻有一種奇怪的失重感，仿佛從高處墜落。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堅硬冰冷的觸感抵在臉頰上。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斑駁的木製課桌桌麵。
    沈遙困惑地支起身子，一陣尖銳的疼痛立刻從胸口炸開。他下意識去摸常備的藥瓶，卻發現身上的病號服變成了藍白相間的校服。教室裏空無一人，隻有夜風拍打窗戶的聲音。
    ”這是...夢？”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展開後，上麵是用紅筆寫的三個字：”救救我”，筆跡扭曲顫抖，最後一筆拖得很長，像是寫字的人突然被拽走了。
    黑板突然傳來”咯吱”聲。
    沈遙抬頭，看到粉筆自己立了起來，在黑板上寫下：【答錯題者將成為試卷養分】。字跡鮮紅欲滴，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有趣。”沈遙推了推眼鏡——他近視七百度，現在卻看得異常清晰，”如果是夢，至少讓我做個不那麼老套的。”
    他伸手去摸桌上的試卷，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利刃破空的聲音。轉身的瞬間，一把寒光閃閃的軍刀堪堪停在他鼻尖前。
    持刀的男人眼神銳利如鷹，迷彩褲和黑色戰術靴與教室環境格格不入。刀尖紋絲不動，顯示出持刀者驚人的控製力。
    ”你是誰？”男人聲音低沉，”這鬼地方是你搞的？”
    沈遙直視刀尖，突然笑了：”如果我有製造這種超現實場景的能力，第一件事就是治好我的心髒病。順便問一句，你也是被”請”來的？”
    軍刀稍稍後撤，但沒入鞘。男人上下打量他：”靳臨，前特種部隊。你是...”
    ”沈遙，民俗學研究生。”沈遙指了指胸前的校徽，”雖然這身打扮是十年前的事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困惑。
    天花板上的廣播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接著是一個機械化的女聲：
    【玩家已到齊，副本《血色教學樓》正式開啟。當前存活人數：2】
    靳臨的軍刀突然發出嗡鳴，刀刃上的暗紋亮起血光。與此同時，沈遙手中的紙條自燃起來，火焰竟是詭異的藍色。灰燼落在地上，組成了一個箭頭，指向教室門口。
    ”看來，”沈遙輕聲道，”我們需要跟著劇情走了。”
    靳臨冷哼一聲，但還是大步走向門口。就在他拉開門的一瞬間，整條走廊的燈管接連炸裂，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前，沈遙看到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穿校服的女生，她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嘴角咧到耳根。
    黑暗吞沒了一切。
    沈遙感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耳邊響起少女的耳語：”林小滿...我的名字...”
    下一秒，靳臨強有力的手將他拽到身後。軍刀劃破黑暗，刀刃上的血紋照亮了方圓一米的空間——那裏空無一人，隻有地上一灘新鮮的血跡，組成三個字：
    ”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