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西部戰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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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王帳內的銅鶴香爐突然傾側,沉水香灰撒在攤開的輿圖上,恰好覆住貴陽郡的對峙線。
他盯著探報上“不明大軍壓境”的朱砂字,鑲玉的茶盞在掌心咯吱作響,琥珀色的酒液順著指縫滴在“嶺南道”的標記上,宛如正在蔓延的血痕。
“半年了!整整耗了半年!”他突然揮袖掃翻案幾,青銅酒壺砸在兵器架上,震得玄鐵盾牌嗡嗡作響。
盾牌倒影裏,燭火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鬢角新添的白發在火光中泛著冷芒。
塘騎回報說,三日前有支插著天狼旗的鐵騎出現在漓江渡口,甲胄反光能映出十裏外的山影。
“糧草隻剩三日量……”參軍的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指節戳著輿圖上逐漸縮小的糧道標記,“再分兵回防嶺南,這邊的營壘就要喝西北風了!”
“放著王府的九曲橋不走,偏來蹚這亂葬崗的渾水!”他抬腳踹翻雕花案幾,可嶺南王怎麼罵也沒用,每天向上天乞求著,希望這種日子早些結束。
在嶺南王悔不該當初之時,除了貴陽城守軍和淩霄的幾個大營,其餘各路人馬的統領同樣在焦慮,各營糧草將盡,卻陷在原地動彈不得,進退兩難,征戰多年從未如此憋屈。
禍不單行,不知從何而來的消息,四處都在傳播外界均田的事情。
在這個時代,土地就是天理,有塊良田就代表有了一切;民以食為天,能吃飽便是王道。
均田的事傳的紛紛揚揚,哨兵無心站崗,更不要說去賣命上陣殺敵了。
這下這些統領們不僅焦慮,更多的是擔心,擔心軍中就嘩變!
就在糧草見底,各營即將崩潰之時,天上掉下來了一根稻草,能否有救就看這些統領的選擇了。
先是嶺南王收到了淩霄的密信,他捏著蠟封密信的指尖沁出冷汗:“戰局勢態還用你說?”
他突然將信拍在案上,震得銅鶴香爐傾側,沉水香灰如血線般漫過“對峙崩潰”四字,“老子的糧草早見底了!”
“向貴陽移動的是你的兵?屬地異動的也是你的兵?淩霄你這是把老子當棋盤上的棄子耍!”
“可你偏要裝慈悲。”他盯著“願與諸君和談”的字句,忽然笑出聲,笑聲裏混著咬牙的咯吱響,
“明明能用那些會噴火的鐵疙瘩把我們轟成齏粉,偏要假惺惺擺酒案……”
“三日後辰時……”嶺南王將信揉成紙團砸向兵器架,他踉蹌著撞向銅鏡,鏡中映出自己**的眼,恰似密信裏那句沒說透的話:“當土地重新屬於耕者,再鋒利的刀劍也會生鏽!”
“唉……隻能如此了……本王神武一生,一步錯,便步步錯,英明盡毀。”他扶著帳柱喘息。
帳外傳來親兵低語,說各營都收到了相同的密信,有人把信拍在案上罵“淩霄祖墳冒青煙”,有人卻對著信末的田契圖樣發呆。
而嶺南王最終扯下腰間玉佩扔給信使時,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金屬的撞擊聲,像極了敲響的殤鍾……
三日後,辰時。
天熾大營的青銅轅門在晨霧中徐徐開啟,門軸轉動時滲出的藍芒,與各營主將腰間令牌隱隱共鳴。
嶺南王攥著象牙笏板的指節泛白,笏板邊緣竟沁出與密信相同的朱砂紋路,驚得他險些脫手。
“諸位王爺將軍”,淩霄的聲音撞在三丈高的天狼旗上,旗麵銀線繡的狼眼在晨露中眨動,“今日能與諸君共坐,諸位便是天熾營的座上賓。”
他袍角掃過案幾的瞬間,帳內突然響起兵器碰撞的輕響,是某位藩王的佩劍自發出鞘寸許,劍柄饕餮紋與帳頂蛛網同時泛起微光。
“請諸位來,是共同商談撤軍之事。”淩霄忽然擊掌,兩側帳幔應聲滑落,露出滿牆的青銅戰圖。
圖上用銀釘標出的駐軍位置,此刻正滲出藍煙,聚成與各營令牌同源的符文,“再耗下去,諸位糧倉裏的耗子都要揭竿了吧?”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震天的金鼓之聲。
“商談之前,容我請諸位看場小戲助興。”淩霄側身讓開通道時,轅門處的晨光突然化作星雨,淋濕了眾人肩頭。
二十輛烏木平板車靜靜停在轅門前,車廂板縫裏滲出微光,細看才發現車軸處纏著青銅齒輪。
淩霄足尖一點跳上首車,靴底剛觸到車板,整輛車便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沒牲口也能走?”某位藩王的金冠撞在車欄上,驚覺車輪碾過的青石板上,竟沒留下半道車轍。
車隊在晨光中滑行,車軸轉動時發出琉璃相碰的輕響。
“到了。”淩霄的聲音驚飛霧中宿鳥。
眾人跳下車時,正見五十輛獨輪小車分作兩列:
前排車板上架著黑鐵炮管,炮口箍著九道青銅環,環上刻著的虎紋正在晨露中滲出微光;
後排的車上有兩個籮筐,筐裏放著黑地瓜,瓜皮裂開處露出暗銀色的金屬內膽,是墨天籌新製的雷震彈和飛雲彈。
每輛車邊站有三人,圍在車隊兩邊的護衛隊,掛的卻是貴陽城守軍的旗幟。
嶺南王捏著汗巾的手突然一顫,他看到貴陽城守軍的銀甲護衛們按劍而立時,“他們早和淩霄的軍隊結盟了……”
其餘眾人心裏同樣在嘀咕:貴陽城守軍和淩霄結盟……這個是沒想到的啊。不禁有些後怕,慶幸自己沒有貿然進攻,否則背腹受敵,被三麵夾擊。
此時,貴陽守軍統領夏宿牧向淩霄報告:“報告大將軍,火神炮營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開戰。”
“非常好!”淩霄轉頭看向眾人,“前方五十丈外是黑薩軍團,容我去會會他們首領,其不投降便直接開戰。”
眾人一聽黑薩軍團離的這麼近,心裏不免有些慌張,少數人當即就慫了,心裏開始後悔應約來參加和談了。
黑薩軍團惡名在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軍團的歐羅巴方陣是比肩漠西方陣的頂級陣法。
就在眾人忐忑不安時,淩霄已經返回,一看便知談的不順利,因為歐羅方陣已經集結完成,開始向前移動,呈進攻勢。
此時,聽到淩霄大聲下令:“開戰!”
眾人都驚呆了:這是個瘋子,區區兩三百人就想開戰,對麵方陣至少有一萬人。
在眾人還在發愣之際,邊上一名校尉,右手高舉小紅旗在大聲下達命令:“標尺二十五丈,飛雲彈,填雙彈。”
站在車邊之人立即彎腰調整車上炮管的角度;另外一人在炮管中倒入滿滿一勺灰色的藥粉,在尾部小洞中插入一根繩子;車後一人從後麵的車上迅速拿起兩個黑地瓜填入炮管中。
命令聲再次傳來,“一輪齊射!”手中的小紅旗猛然揮下,“放!”
隻見調角度之人拿出火折子,點燃了炮筒尾部的繩子。
“轟”的一聲之後,對麵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方陣前升起一團團巨大的白霧,伸手不見五指。
歐羅巴方陣的移動戛然停止,呈防守狀。
“標尺二十五丈,雷震彈,一輪齊射!放!”此時校尉手中的紅旗已經換成黃棋。
三人又在重複著上次的動作,除了拿的黑地瓜不一樣大。
“轟”!“轟”!“轟”!……
這次的爆炸聲可比上次響的多了,沒被炸死的,估計也被嚇得半死了。
“第二輪,標尺二十七丈,雷震彈,一輪齊射!放!”
“轟”!“轟”!“轟”!……
“第三輪,標尺二十九丈,雷震彈,一輪齊射!放!”
“轟”!“轟”!“轟”!……
炮火一直犁地式的向前延伸,直至所有炮彈全部打完。
待炮聲結束後,歐羅巴方陣死傷無數。沒被炸死的,也被震死了;沒被震死的,也都被嚇得半死。
大部分人傻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戰馬受到驚嚇四處亂竄,騎兵們已經控製不住馬匹了。
一切都亂了……
可這才是個開端,這邊炮聲一結束,左右兩側各衝進六路人馬,正是暗影旗十二路陣門殺到。
每路數十個小組,每組十人,步騎同步互相配合,有序的收割敵人騎兵的性命。
隨後是暗影旗的小分隊從後方衝出,五人一組,在陣中橫衝直撞,砍馬殺人配合的有條不紊,彎刀長槍上下卷動,殘肢斷臂四處紛飛。
連弩劍盾射出去的短箭,就像蝗蟲一樣滿天飛,所到之處無一人生還。
接下來隻剩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被殲滅。
無論逃或不逃,都躲不過被屠的命運,不是歐羅巴方陣不行,隻能說對手太強了。
戰爭總是在意料中開始,在意料之外結束,用失敗者的鮮血書寫著勝利者的偉大!
當你的實力超越別人時,會招來嫉妒!
但當你實力遠超別人,特別是到了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時,嫉妒就變成了崇拜和追隨!
這種站法太可怕,這小車上運的不是什麼黑地瓜,那是雷公的天雷;衝鋒的哪裏是士兵,分明是一尊尊活閻王。
想想自己手下那群餓的沒力氣的士兵,遠不如黑薩軍團,上了戰場簡直就是送人頭。
在歐羅巴方陣被殲滅時,遠處峽穀間騰起的煙塵裏,黑薩軍團的九頭龍大旗正在藍焰中寸寸碎裂,恰似各路藩王此刻崩碎在掌心的、那枚刻著“勤王”二字的玉印。
眾人看淩霄的眼神都變了,驚為天人,在驚恐之餘,有人開始動作了。
“鎮南將軍,我願意拜在您的麾下,請允許我的軍隊歸順,從此馬首是瞻,萬死不辭。”第一個統領跪下效忠了。
“鎮南將軍,我也……”
“鎮南將軍,還有我也……”
隨著第一個統領的臣服,越來越多的統領效忠歸順,就像瀟瀟所說,開始搶著效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