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淩霄在銅鏡前最後一次展開輿圖，指尖劃過西部戰區的朱砂箭頭。
    當他將狼毫插入筆筒時，窗外忽然傳來瀟瀟清脆的呼喝：“馬兒都備好了！”
    她不知從何處牽來三匹神駿，馬鬃如流霞翻湧，四蹄踏處竟有星屑迸濺。
    “這是從瑤池借來的天馬”，瀟瀟拍了拍那匹雪白馬駒的脖頸，馬眼忽然化作銀河漩渦，“比時空陣法還快三分呢。”
    扶搖輕撫馬鬃時，指尖傳來溫玉般的觸感。
    三人剛翻身上馬，瀟瀟忽然揚鞭指向落日熔金的天際：“抓緊了！”
    話音未落，三匹馬驟然化作三道流光。
    刹那間，淩霄隻覺疾風驟停，抬眼竟是片熟悉的槐樹林，枝椏間藏著他親設的暗哨。
    “這就……到了？”他愕然撫上馬鞍，觸手尚溫，仿佛方才的疾馳隻是錯覺。
    “早就說過天馬比陣法快。”瀟瀟翻身下馬，裙擺掃過地麵時，竟在青苔上留下淡藍星軌。
    淩霄朝林中吹了聲奇特的呼哨，立刻有兩道黑影從樹後閃出：“末將見過將軍！”
    淩霄望著暗哨甲胄上的天狼圖騰，忽然想起臨行前瀟瀟塞給他的玉符，此刻正在袖中發燙。
    他按了按扶搖微涼的手背，朝大營方向頷首：“陳隊長，你且隨我入營，其餘人等加強戒備，切勿走漏了風聲。”
    暮色中，三匹天馬忽然化作光塵融入他的佩劍，隻留下滿地尚未消散的星屑，在晚風裏簌簌作響。
    安南將軍的大帳內，牛油燭把牛皮地圖烘得發燙，兵器架上的狼牙棒映著晃動的光，將帳頂的天狼圖騰晃成流動的黑影。
    申大胖子按在地圖上的手指劃過秦嶺防線，忽然轉向帳門口，那裏不知何時立著個少女，月白裙角還沾著未化的星屑。
    “這位是申蓬勃，廣州天熾營的火頭將軍。”淩霄話音未落，申蓬勃已蹭地站起來，鐵甲刮擦木椅的聲響驚飛了梁上的蝙蝠。
    他瞪著瀟瀟腰間的刻著家族星紋的玉佩，胡子都翹成了問號：“軒轅世家？莫非是能掐會算的那個……”
    “正是。”瀟瀟忽然上前兩步，指尖點在地圖上的古道，燭火突然爆出燈花，“申將軍的騎兵若從這裏穿插，三日內可斷敵軍糧道。”
    她說話時，發間玉簪閃過微光，恰好照亮申蓬勃瞠圓的眼睛，那瞳孔裏正映著地圖上突然浮現的星軌戰圖。
    淩霄看著申蓬勃抓耳撓腮的模樣，喉頭忽然發緊。
    他想起臨行前瀟瀟塞來的手信，信箋上用星屑寫著”蕭若副將，可擋血光”。
    “藍旗旗主蕭若已在來的路上，未來他是你的副將。”他刻意放緩語調，卻見瀟瀟望著帳外的眼神驟然一凝：“你們三人……須得同進同出。”
    “老兄放心！”申蓬勃突然拍響桌案，震得硯台裏的墨汁濺上地圖，“俺隻管衝鋒，軍師管算計，蕭若那小子管擦**，絕不出岔子！有了他們的加入，我覺得我又行了，哈哈。”
    他哈哈大笑時，瀟瀟卻默默從袖中取出一枚瑩白石子，指尖劃過處，石子竟在掌心碎成齏粉，化作一縷藍煙飄向帳外的夜空。
    申蓬勃扯下頭盔扔在案上，鐵甲摩擦木椅的聲響驚飛了梁間蝙蝠，指節重重叩在地圖上的貴陽城標記：“夏宿牧那幾個探子，上個月剛從咱們的根據地回來。”
    燭芯突然爆出燈花，照亮了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
    “朝廷和藩王的軍隊像撒在蟻穴前的米粒，”申蓬勃的唾沫星子濺上秦嶺防線，“十之七八都聚在貴陽周邊，可糧草卻接不上了。”
    他身旁的塘騎隊長陳墨展開一卷密報，紙頁邊緣還沾著風沙：“近半月未有一兵一卒入關，各郡縣營盤都是空的。”
    淩霄指尖劃過貴陽城的輪廓，錦袍袖口掃過硯台，墨汁在地圖上漫開，恰似正在蔓延的戰火。
    “夏宿牧是把硬刀……”，他忽然停手，望著帳外沉沉夜色，“困守孤城半年，城內竟未嘩變，此人能力不可小覷。”
    申蓬勃剛要開口，卻見帳簾突然被夜風掀起，一名斥候滾鞍落馬闖了進來：“夏將軍到！”
    燭火驟然大亮，映出帳門口立著的銀甲武將。
    夏宿牧踏入大帳時，銀甲上的夜露在燭火下碎成星子，護心鏡上還凝著夜露，望見淩霄時，按在劍柄上的手忽然一顫。
    他抱拳行禮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將案頭輿圖的邊角掀起：“鎮南將軍、安南將軍，末將冒昧了。”
    申蓬勃踢開腳邊的酒壇，銅胎酒盞在青磚上撞出脆響：“夏將軍深夜奔波，快請上座。”
    “安南將軍言重了。”夏宿牧的目光掃過帳中眾人，最終落在淩霄身上，護心鏡上的饕餮紋映著晃動的燭光，“本將此來，一為貴陽百姓的安置，二為獻上破局之策。”
    他解下腰間的牛皮囊，倒出半卷竹簡，正是新政的均田令抄本，竹簡邊角磨得發亮，顯然被反複讀過。
    “貴軍撫民的舉措，讓末將明白何為民心所向。”夏宿牧單膝跪地時，銅符與印綬在掌心碰撞出清響，“貴陽城及十萬軍民，願奉鎮南將軍為主。”
    “鎮南將軍……”他的聲音撞在兵器架上的狼牙棒上，發出嗡嗡回響，“這是貴陽城的銅符與印綬。”
    淩霄伸手攙扶的瞬間，指尖觸到他甲胄下滲血的繃帶，那是連日守城留下的戰傷。
    “夏將軍快起”，他將令牌推回對方掌心，銅符上的饕餮紋還帶著體溫，“夏將軍以百姓安危為重的胸襟，淩霄敬佩。貴陽郡的百姓，本就該由懂他們的人守護。”
    申蓬勃突然將酒盞重重一磕，酒液濺上夏宿牧的肩甲：“夏將軍痛快！早該和我們一起踹了朝廷那昏君！”
    “末將有一計，可解貴陽之困。”夏宿牧忽然從靴筒抽出一卷獸皮地圖，狼毫圈出的峽穀在燭火下泛著暗紅。
    “好，夏將軍請講，我們洗耳恭聽。”淩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