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城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後頸的銀鱗突然簌簌顫動。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摳進石縫，那裏還留著萬前埋設炸藥的指痕。
    “若不是看到青鸞印記……”他突然單膝跪地，青銅護腕撞在石板上發出甕響，“末將敖城，向令主與上仙請罪！”
    話音未落，洞頂鍾乳石滲出的水珠突然在他發間凝成冰花。
    扶搖的青鸞紋在掌心輕輕搏動，她看見敖城瞳孔裏翻湧的愧疚，她的指尖拂過敖城後頸的鱗片，冰花瞬間化作水霧。
    淩霄的天波令突然發燙，他注意到敖城鎧甲縫隙滲出的海水裏，漂浮著細小的珍珠碎屑，是鮫人羞愧時才會分泌的“悔淚”。
    “前輩說的千年大戰……”他蹲身拾起碎屑，玉紋令牌的紅光將其映成血色，“金鱗蛟王的殘魂現在何處？”
    敖城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的疤痕劇烈發燙，藍光順著紋路爬滿半邊胸膛。“就在這裏！”
    他的指甲刮過疤痕中心，那裏突然滲出龍涎般的粘稠液體，“蛟王臨終前不但打通了海底密道，還將殘魂封進我族每個幸存者的心髒，每到月圓之夜，就能聽見他在海底練兵的吼聲。”
    扶搖的青鸞紋化作流光探入疤痕，她看見記憶深處的金鱗蛟王：龍角上掛著魔域黑鱗獸的斷牙，尾鰭掃過之處，海水都凝成血色冰晶。
    “當年他用逆鱗擋下魔將三斧，”敖城的聲音突然沙啞，“最後一斧劈開胸膛時，殘魂裹著靈力衝進了我們先祖的繈褓，然後傳承給了每一代的鮫人。”
    淩霄的天波令突然飛出萬點金光，與敖城胸口的藍光交織成戰陣圖。
    他看見金鱗蛟王的殘魂在海底石宮裏踱步，每一步都踩在刻滿戰死者名字的石碑上。
    “現在殘魂與您共享修為？”他摸到令牌玉紋裏滲出的龍涎，粘稠感如同百年陳蜜。
    “築基期小圓滿是先祖定的界限，”敖城突然咳出藍色血珠，血珠落在石板上聚成微型漩渦，“他說海界遺民不能顯露真正實力，否則會引來魔域眼線。”
    他指向洞外深淵，霧靄中隱約可見鎖鏈反光，“那底下鎖著七頭受傷的黑鱗獸，每到月圓就用龍涎喂養。”
    扶搖的眼光掃過敖城後頸的鱗片，發現某片銀鱗上刻著極小的“棄”字。“四十年前您本可突破金丹期？”
    她看見記憶裏的敖城站在聚靈陣中，周身靈氣已凝成丹雲，卻突然散去修為去修補海嘯衝毀的結界。
    “海界隻剩八千青壯……”敖城抓起酒壇猛灌，海水順著嘴角流下，在地麵彙成海族圖騰，“我若閉關修煉，誰來教孩子們辨認魔域毒霧？誰去大陸兌換修補戰船的桐油？”
    他的青銅令牌突然懸空，牌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鮫人幼童畫像，“這上麵每個孩子，都等著我教他們用尾鰭擊出音波功。”
    “前輩放棄修為，卻讓整個海界得以延續，”淩霄將天波令輕輕貼在敖城胸口，玉紋與龍涎藍光共振，“這比任何境界都更接近聖人。”
    敖城突然從懷中掏出古樸玉簡，玉簡表麵的雲紋突然亮起：“這是《仙之修為》殘卷。”
    他的指腹蹭過“築基篇”三字，那裏留有明顯的翻閱痕跡，“先祖從魔域寶庫搶來的，可惜海界靈脈與凡間各界不同，無法參悟……”
    玉簡突然飛出萬點星光，在洞頂聚成殘缺的仙階圖譜。
    “令主是武仙雙修，”敖城強行將玉簡塞進淩霄掌心，玉簡觸碰到天波令的刹那，爆發出刺目金光，“這上麵記載的劍修淬靈法，正好補全您的靈力運轉！”
    他指向淩霄袖口滲出的劍氣，那些金芒正自動與玉簡圖譜契合。
    扶搖的青鸞紋突然化作書簽，輕輕夾在玉簡的“金丹境”頁麵。
    “這裏記載著用戰魂淬煉金丹的秘法，”她看見圖譜上的劍修心髒處都刻著戰紋，“與天波令正好相輔相成。”
    淩霄握住玉簡時，突然聽見無數劍鳴從玉紋裏滲出。
    他看見記憶碎片中的金鱗蛟王持劍而立，劍穗上掛著的正是這卷古籍。
    “既然是海界緣分……”他將玉簡納入懷中，天波令的紅光突然暴漲，將整個石洞照成血色，“他日若成大道，定護海界周全。”
    敖城突然爽朗大笑，笑聲震得洞頂鍾乳石紛紛墜落。“好！”
    此時，扶搖的青鸞紋突然化作羅盤，指針瘋狂轉向北方。
    他拍著淩霄肩膀，青銅護腕撞得天波令嗡嗡作響，“這是青鸞指路？我用快船護送你們離開。”
    敖城抬手打了個呼哨，隻見東南方的海麵突然裂開一道水痕，一艘通體泛著珍珠光澤的快船破浪而出，船頭雕刻的蛟首雙目赤紅，隨著船身起伏吞吐著白霧。
    “”破浪號”到了！”敖城重重拍著淩霄的肩膀，青銅護腕與天波令相撞發出清越鳴響。
    “此船龍骨用千年玄冰木打造，船帆浸透鮫人眼淚，遇風即走，比魔域的黑鱗獸還要快上三分！”
    珊瑚灣的月光突然變成幽藍，八千艘黑帆戰船在水下排列成八卦陣。
    淩霄仔細一看，發現船板縫隙裏滲出的不是海水，而是鮫人眼淚凝成的珍珠。
    “這船用三百個遺腹子的眼淚浸泡過，”敖城指著船頭的蛟首雕飾，那對紅寶石眼睛突然亮起，“遇到魔域毒霧會自動報警。”
    敖城突然從懷中掏出貝殼號角，吹響時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肉眼可見的音波。
    水下立刻浮起無數鮫人，他們尾鰭拍打的節奏竟與號角聲完美契合。
    “船長是我大兒子敖勇”，敖城拍著憨厚漢子的肩膀，那人後頸若隱若現的鱗片在月光下泛銀，“他小時候被魔域毒霧傷了喉嚨，現在隻能用魚尾寫字。”
    敖勇咧嘴一笑，魚尾在沙灘上劃出“放心”二字，沙粒竟自動聚成發光的篆體。
    四人登上破浪號跳板時，扶搖回望斷龍崖，發現所有岩壁刻字都在發光，那些戰死者的名字連成光帶，恰好指向南海方向。
    “大戰的前兆……”她的青鸞紋突然劇烈跳動，“玉簡裏的殘卷或許藏著破局之法。”
    淩霄**著懷中的《仙之修為》，玉簡突然滲出龍涎，在他掌心寫成一行小字：當金鱗遇天波，斷龍崖下萬魂歌。
    他抬頭望向南海，月光下的海麵突然裂開細縫，隱約可見無數持戟鮫人在水下練兵，他們的鱗片反光連成光網，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編織第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