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扶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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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到中午時分,日光斜斜切過遊廊雕花。
陸明川便留了淩霄、劍臣一起用膳。
陸明川抬手拂開垂落的紫藤花枝,笑指膳房方向:“今日有蓴菜鱸魚燴,是老朽親自釣的魚。”
話說著三人便往膳房走去,半路上又遇到了上午的那兩個女孩兒,很是巧合。
兩個女孩兒偷偷打量著淩霄,似乎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書院的外來人很是好奇,白膚女孩兒突然腳下一絆,直挺挺的摔倒了下來。
“當心!”他的提醒混著紫藤花落在青磚上的輕響。
扶搖抬頭,撞進一雙深潭似的眼眸,其中倒映著自己慌亂的神情,耳尖瞬間燒紅。
待她站穩,淩霄已退後三步,長身玉立在紫藤花架下,月白襴衫未有半分褶皺,仿佛方才隻是陣風掠過。
“姑娘可曾受傷?”他的聲音平靜如初,唯有指尖還殘留著絲滑的觸感,那是她腰間絲絛的質地。
“沒……沒事。”扶搖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見鞋頭繡的並蒂蓮沾了露水,忽然想起方才被他握住的瞬間,掌心的溫度像曬過太陽的宣紙,暖而不燙。
晴兒捂著嘴偷笑,忽然指著扶搖的發梢:“呀!公子的算籌勾住你的頭發了!”
淩霄這才發現,腰間算籌不知何時勾住一縷青絲。
他屏息抽回算籌,發絲從竹節間滑落的刹那,仿佛有根無形的線,在日光裏輕輕顫了顫。
“抱歉。”他將算籌收入袖中,目光掃過扶搖腕間若隱若現的刺青花鈿。
“不……不怪公子。”扶搖攥緊衣袖,忽然想起爹爹臨終前說的話:“真正的貴人,相遇時必有征兆。”
此刻紫藤花落在他肩頭,像撒了把碎雪,或許就是上天給的征兆?
晴兒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她這才驚覺自己已發愣許久。匆匆福了福身,與晴兒逃也似的穿過遊廊,轉過角落後,聽見晴兒促狹的笑聲:
“扶搖,你的臉比院中的石榴花還紅!”
淩霄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袖中的算籌突然硌到掌心。
他摸出那支勾過發絲的竹籌,借著陽光細看,發現竹節間竟纏著一根細如蠶絲的黑發——烏黑發亮,尾端還沾著星點桅子花瓣。
“將軍,可是看出些什麼?”陸明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深意。
“沒什麼。”淩霄將竹籌插回腰間,指尖拂過花瓣,“隻是覺得,這書院的花木,比營中的箭簇溫柔許多。”
三人繼續往膳房走,紫藤花落在淩霄的襴衫上,與方才那縷幽香疊在一起,仿佛一場悄然埋下的夢。
遠處膳房飄來鱸魚的鮮香,卻掩不住少年人心中,那點突如其來的、比花香更清淺的漣漪。
大家都沒太在意中午書院裏發生的意外,除了那兩位女孩兒。
白膚的女孩兒叫扶搖,黑膚的叫晴兒,從小一起讀書,不是姐妹但勝似姐妹,無話不說。
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晴兒問:“扶搖,你說中午扶你的那個白衣書生,會是什麼人?好像一直都跟院長在一起,你說他會是新來的先生嗎?”
扶搖有些心不在焉的,聽到晴兒問她,便胡亂應對了一句:“不知道啊,你說中午院長也在?我沒看到啊,他應該不是先生吧。”
說完便側過身去裝著要睡覺了,心裏卻又是撲撲的亂跳。
不過她倒是沒說謊,她那時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白衣書生的身上,感覺白衣書生的光芒蓋住了一切,確實沒注意到其他人在邊上。
晴兒知道小姐妹翻過身去是要睡了,也就沒再說話了。
房間裏一片漆黑,若是點了燈,晴兒一定能看得到扶搖一臉的緋紅。
其實這個時候,扶搖哪裏能睡得著啊,心裏在反複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上午第一次看到白衣書生時,心底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又回頭偷看了幾眼,發現並不認識也從未見過。
本以為已經忘了這件事情,結果中午從膳房出來,居然又見到他了。
扶搖心裏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跳就突然加快了。
感覺迎麵而來的書生帶著一股光芒,嗯,白閃閃的、發著光的那種。
不知怎麼的,突然一陣眩暈,腿一軟便徑直摔了下去,醒來時已經被那個書生抱住了。
“中午有點丟人了”,扶搖心裏想著,“害得我一個下午都是懵懵的,一直到現在才清醒點了。”
“我居然都沒看清他具體長什麼樣子,這個壞家夥,竟害得我當眾出醜,還好當時沒什麼人。”扶搖心裏罵著這個壞家夥,可又期盼著明天能夠再次遇到這個壞家夥。
“我沒有想著要再見到他,我隻是想仔細看看他長的什麼樣,如果可以,我再罵罵這個討厭的家夥。”小妮子的心思還真難理解,一會兒又是這麼想的。
扶搖一直期盼著能夠再次遇見那個壞家夥,可是現實和理想終究是兩條平行線大概率是不會交叉的,就像人生,知道你就在附近可不會相遇。一連十幾天過去,再也沒有遇見過。
“也許那天隻是做了個夢,或許他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也許……”
“唉,我又在亂想什麼呢?再不睡覺,晴兒又要說我了。”扶搖的心裏一陣陣的失落和忐忑。
是夜,陸明川邀淩霄登觀星台。台上擺著青銅渾天儀,指針正指向天狼星方位。
“將軍可知,二十年前有個方士預言:”南域出殺星,持劍破穹廬”?”陸明川轉動儀盤,天狼星與七殺星的連線恰好穿過姑蘇城。
“但老夫觀你星軌,卻見殺星旁有文曲星相伴。”他指了指淩霄腰間的算籌,“剛柔相濟,方得始終。”
淩霄望著漫天星鬥,想起白日裏白膚女孩袖口的半朵刺青花鈿,竟與軒轅古籍中”萬花宮主”的標記一模一樣。
他伸手按住渾天儀,青銅表麵映出他微蹙的眉峰:“陸院長,若有一天戰火燃至姑蘇,書院能否化身”鐵笛無腔信口吹”的壁壘?”
“早已備下。”陸明川拉開觀星台暗格,裏麵整整齊齊碼著油布包裹的弩機零件,“每架弩機由三卷竹簡改製而成,平時教書育人,戰時便是殺人利器。”
睡不著的扶搖索性坐在窗前,用炭筆畫下淩霄的輪廓。
窗外月光如水,將她的影子投在青磚上,與階前的青苔交織成謎。
“他腰間的算籌,刻的是”六花陣”圖譜。”晴兒忽然湊近,指著紙上模糊的線條,“我在爹爹的兵書裏見過類似的標記。”
扶搖慌忙用衣袖蓋住畫像,卻不小心碰到了硯台,墨汁在桌麵上暈開剛好覆蓋了畫像。
“晴兒,你說……”扶搖望著天上的銀河,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突然遠處營盤方向傳來隱隱的金鼓聲,扶搖按住狂跳的胸口。
她猛地抬頭,隻見觀星台上,那個白衣身影正與院長並肩而立,手中算籌劃出的弧線,恰似銀河橫跨天際,將書院的飛簷與營盤的旗杆連在一起。
鼓聲中,扶搖覺得高台上的白衣身影似曾相遇過,好似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