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他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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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付喝酒的這一點功夫池恪還在抽空搜腸刮肚地想眼前的人都叫什麼名字、是幹嘛的、跟李銳的關係有多好。
他這臉盲毛病有一點是真不好,關鍵時刻,很容易讓雙方難辦。比如現在,要是這些人跟李銳關係不怎麼樣,自己卻在這兒陪酒,萬一李銳心裏都不待見他們,他可要怎麼搞。
池恪這麼想著,黃毛哥搭上了他的肩膀。
這哥們吐著酒氣暈乎乎地問他和李銳在一起多久了,還說聽說李銳最近都改邪歸正了,不怎麼去外麵玩了,心都收了不少,著實讓人敬佩,裏外裏把池恪誇了一通,暗示他的馭夫之道爐火純青。
隻不過池恪的重點不在收不收心那兒,這話讓他稍微放鬆了些。能知道李銳近況的,至少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是李銳的朋友就行,是李銳朋友,他該耐著點心應對。
池恪幹笑著附和兩句,說:“他最近挺忙的,可能沒精力玩。”
酒吧屋頂的小射燈一圈一圈的晃,煩人得很,DJ播放的音樂聲浪大到房頂快要轟隆作響,黃毛哥摟著他肩膀的胳膊落下,帶著老煙民身上慣有的惡臭煙草味的手絲滑轉過一個方向,牢固粘在了池恪腿上。
“你說說,這回我們李哥怎麼沒同時搞三四個,還是你會的太多——”他的手越探越靠前。
池恪猛然間站起來,因動作幅度太大而掀掉了黃毛哥另一隻手裏的玻璃杯。杯子直直砸在地麵發出“砰”的劇烈的一聲響,在震耳欲聾的舞曲聲中如同蚍蜉撼樹,激起的隻能是池恪本人的一點震動。
……
楊天寧循聲過來時,池恪已與那群人混成了同一潭汙水。人群雜亂歌聲刺耳,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身板瘦小,像個沒長開的虎崽子進了狼群,身高身高比不過,氣勢氣勢拿不住,隻揪著一個黃毛的領子不鬆手,不管不顧。
旁人啞著嘴巴看,歪著眉毛瞧,不勸不阻,刺眼的看客,比誰都煩。
楊天寧還沒到,池恪已經扔了那黃毛跑了。
“池恪!”
楊天寧追上去,這小子跑得倒快,一溜沒了影兒,但他知道,池恪是上了天台。
池恪的胸膛因大口的呼吸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肺裏硬擠出來的,暴烈而起的惡劣情緒牽連到了他的雙眼,讓他視線發白,眼前泛起了一片模糊的光暈。他捂住左胸的位置,有強有力的心在一個勁兒的跳的厲害。
他扶著圍牆蹲在天台靠牆的小角,雙手不自覺地輕微顫抖,極其坎坷地給李銳撥去了電話。
此時是晚上八點,他不知道李銳在幹嘛,一個半小時前李銳和他說他要加班,一個小時前李銳說他晚上七點半有個會,忙完所有大概八點半,九點鍾可以到達夜鶯的門口,接他去吃飯。
到八點半還有半個鍾,李銳就聽不見一個電話嗎?
池恪撥打了無數個微信語音沒有一個能接通,電話打過去依然是那個機械的女聲在回複他。
他所想象的,那股因沒人安撫而冷卻下來的血液並沒有那麼順利地纏繞他,降下他的體溫,相反,池恪的火愈演愈烈。楊天寧即將天台小門的邁過門檻,池恪在那個角落噼裏啪啦地飛速打字。
池恪:你朋友摸了我。
池恪:那個黃毛的,之前我在你身邊見了一麵。
池恪:他的手放在我腿上,突然就往裏摸了。他來夜鶯玩,看見了我,非要我跟他們一起玩。
池恪:我不知道他們要幹嘛,還有好幾個人,我沒看清臉,店裏黑。
池恪:你到底在幹嘛?為什麼這麼久不看手機?
池恪:你就至於這麼忙嗎?忙到電話都打不通?
池恪字越打越生氣,眼睛隨著越來越紅。很突然的,他開始暴躁,他想扔掉手機,也這麼去做了,在手機要以一個很不堪的姿勢落地的時候,楊天寧飛出去接住了它。
池恪在雙腿間埋得好好的臉蛋上的一雙黑葡萄眼珠的長眸忽然想憋屈地落幾滴淚下來。
“你等一等。”
楊天寧接下手機,走到池恪一邊相隔三四米左右的位置蹲下,手機被他輕輕一拋滑至池恪腳邊,灰塵裹滿了他幼稚動畫片圖案的手機殼。
“他肯定會給你打回來的。”楊天寧說。
池恪悶頭撿起手機,一張嘴扁成了鴨子又硬又長的喙,聲也不吭地拍打著手機上的灰塵。
萬幸連兩分鍾都沒有,李銳就回了消息。他問池恪怎麼了,電話跟著打過來,池恪的手機開始無止境的叮當響,一個一個語音彈出,無人接聽,自動掛斷,再繼續撥打。
楊天寧看李銳活了,一個人走了。
微信語音沒人接聽,李銳換成了電話繼續撥打,手機鈴聲伴隨著震動在池恪的手中嘯叫,煩到他想撞死這個世界。池恪抬高手掌用手心抹著眼睛,眼淚被盡數蹭去。
直到電話即將因無人接聽掛斷他才撂下手,憤憤不平地咬著下唇接聽了電話。
“喂。”池恪拖著長音,聲音又冷又傲,高冷和不容忽視的鼻音結伴讓他的冷漠顯得啼笑皆非。
“池恪?”李銳的呼吸明顯一滯,“你沒事吧?對不起,我剛才沒拿手機,我在……”
“在開會啊,我都知道。”池恪打斷他,眼睛瞪到最大,惡狠狠地撒氣,銳利的眼神要刺穿腳下的水泥地,“你去吧,去開會吧,最好一輩子都活在你的會議室裏。”
“你還給我打電話幹嘛?”
“……小池。”電話那頭傳來李銳深吸一口氣的聲音,李銳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耐心的程度令人咋舌,“真的對不起,抱歉我工作結束的預計時間發生變化了,因為有的工作還沒結束,我隻能做完再聯係你,我不知道你突然遇到這樣的事了。”
“小池,都發生什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我會去解決,也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告訴你有什麼用?”池恪冷不丁拔高聲音,尾音卻不爭氣地抖了一下,“……”
“我不想跟你說話!”
池恪猛吸了一下鼻子,湧上來的委屈硬生生憋了回去。
“池恪…”李銳的語氣軟了下來,“你先別哭……”
“誰哭了!啊?”池恪瞬間炸毛,聲音卻更加哽咽,“我好好的哭什麼哭!”他說著用力擦了把眼睛,結果越擦越濕。
“我討厭你,我真的討厭你。”
“好好好討厭我,你可以討厭我,給我一個見麵讓你討厭的機會。”說完那邊傳來車門關上的聲響,接著是引擎發動的轟鳴聲,“我馬上到夜鶯。”
李銳說:“十分鍾。”
“你…你來幹什麼……”池恪硬聲硬氣的說,正揉搓眼角的手指把眼尾一周刮得通紅。他的語氣冷邦邦,手指卻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我又沒讓你來。”
“是,沒讓我來,我自己要來的。”
李銳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我想先去見你。”
“……”池恪的心跳亂了又亂,迷茫和惘然的神色占據了他水潤的雙眼。
李銳的處理方式堪比大牌經紀公司的完美公關,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池恪逐漸被他擊得防線潰敗。
他摸摸那張仍有淚痕殘留的臉,誒,好像沒那麼氣了。
“你…你愛來不來,我今天不想見你!”
像正在被八百匹狼追殺,池恪在李銳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慌裏慌張按了電話。
他頂著張大紅臉蹭蹭蹭下樓,在一樓樓梯口張望,發現吧台和舞池都沒有楊天寧的身影。見楊天寧沒在,池恪腳步不再逗留,而是三兩步拐進了樓梯間爬向宿舍的樓層。
目睹全過程的角落的楊天寧緊盯池恪表情紛呈但絕對算不上是憤怒的麵龐,腳下還沒來得及跨出一步,就眼瞅著他一溜煙兒沒影了。
“這李銳,有點東西啊。”楊天寧嘟嘟囔囔道。
環顧四周發覺這一層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的池恪還是把落腳點定到了他的宿舍。他很想和楊天寧大罵特罵一番,罵他們個狗血淋頭,罵他們個回頭是岸,最好李銳還能在這時候來到夜鶯,汽車在樓下一停,“嘀——”,“嘀——”的按著喇叭,他再和楊天寧一起吐槽他的男友,簡直太完美了。
可惜楊天寧沒在,李銳更是沒到,其他朋友上班的上班休假的休假,留池恪一個在這裏**的有力無處使。
池恪摸摸自個兒肚子,氣氛到這了,別的不重要,首先應該去上個廁所。
要把眼淚流幹的池恪最後呼嚕一把臉,鼻子吸溜吸溜,站在馬桶前,對著鏡子裏他露出的半張臉發愣。
他垂頭,手搭在褲腰一邊,深深凝望褲襠發呆,他奶奶個羅圈腿的,怎敢摸他的槍的,這鳥李銳都沒摸過,旁的誰更是沒見過,哦,除了之前一塊兒上廁所的同學……
想到這兒,放了方才哭得有多狼狽的池恪解開褲帶放水。
他找誰討說法去。
放好水,池恪提提褲子返回宿舍,受傷慘重的手機懂事的播放了今天出現過N遍的音樂,放了水就快徹底忘掉之前的不開心的池恪清清嗓子,接了電話。
“喂。”
“小池。”微微的風聲、李銳柔情蜜意的嗓音穿透耳機,一齊鑽進了樓上窗前的池恪的耳朵裏,“我在你們酒吧門口。”
池恪捏著手機垂了垂眼皮,從他的視角來看,李銳的車和他本人都正正好好矗立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
李銳身上的西裝還沒換,紮著已不算得體的,歪扭的領帶,靠在他的騷包跑車上,這麼一幅畫麵,池恪總覺得無論如何都有些詭異。
一切的一切,讓池恪忽然覺得好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