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清吧裏的薄荷汽水與心跳(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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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燈的光暈在徐行之眼底碎成細小的星子,他看著我怔忡的模樣,
    指尖敲了敲玻璃杯沿,那點笑意還掛在嘴角,卻沒了剛才那種讓人發慌的探究。
    我攥著薄荷汽水的杯壁,冰涼的觸感透過指腹蔓延開,才驚覺自己掌心又出了一層汗。
    “不逗你了,”他忽然開口,聲音壓得比爵士樂的鼓點還低,“再逗下去,明天開機你該不敢看我了。”
    我猛地抬頭,撞進他帶著暖意的目光裏。
    包廂外的吉他弦音漏了一絲進來,在沉默裏晃出細碎的漣漪。
    他擱在桌上的手蜷了蜷,像是想伸手拍我肩膀,最終卻隻是拿起劇本翻了兩頁,紙頁摩擦的聲音在昏暗裏格外清晰。
    “主要是看中林薇的班底,”他指尖點了點劇本封麵上“ParallelStars”的英文,
    “導演以前拍其他片大火過,而且還是十幾年前,隻要是他拍過的演員,現在哪個不是一線?編劇是寫《野火燒》的那個,劇本打磨了三年。”
    他頓了頓,抬眼時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陰影,“而且沒演過這種題材,想試試。”
    我盯著他手腕上的表鏈反光,那點莫名的慌亂正隨著薄荷汽水的涼氣慢慢往下沉。
    是啊,徐行之怎麼會因為我呢?
    他是拍過正劇、拿過提名的演員,而我不過是個剛從服裝店倉庫走出來的小透明。
    剛才那瞬間狂跳的心,此刻像被戳破的氣球,蔫蔫地墜回胸腔,卻奇異地踏實了些。
    “再說,”他忽然輕笑一聲,指尖在“邊呈”的名字上劃了道,“演好了說不定能圈海外粉,何樂而不為?”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張感散了大半,拿起飲料又喝了一口,薄荷葉的清香混著氣泡湧進喉嚨。
    原來大明星也會想“圈粉”嗎?看他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倒像是在說“這菜還真不錯”般隨意。
    “所以啊,”他合起劇本,身體微微前傾,沙發的絲絨麵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別太緊張,我們隻是演戲。”
    他靠得近了些,雪鬆味的淡香混著薄荷氣息圍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卻被他眼裏的認真定住了動作。
    那雙眼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剛才那點調侃的笑意褪得幹淨,隻剩下職業性的專注。
    “你剛才問細節,”他拿起筆在劇本上畫了個圈,
    “第一場對手戲,夏星在夜市擺攤買糖人,邊呈剛好過來巡視夜市的經營情況。這裏的眼神交流很重要,你覺得夏星當時是什麼心態?”
    話題終於回到劇本上,我鬆了口氣,趕緊低頭翻找那一頁。
    紙上的台詞我背了無數遍,但此刻被他盯著,腦子還是有點發懵:
    “夏星……應該是有點好奇吧?他看著別人的攤位有的擺的好好的,有的又那麼慌張收拾東西走人,肯定想知道原因,為他之後的擺攤積累一點經驗,
    所以看到邊呈這種看起來有點權力的人,可能會有點想要一探究竟……又想要暗暗較勁?”
    “嗯,”徐行之點點頭,筆尖在“較勁”兩個字上點了點,
    “但不止。夏星的性格裏有股韌勁,像野草,所以他的眼神應該是亮的,帶著點”你看我”的邀請,又有點”我不怕你看”的倔強。”
    他說著,忽然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那眼神和圍讀時邊呈打量夏星的眼神重合了——帶著審視,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興趣,
    像在看一件蒙塵的玉器,想伸手拂開灰塵,又怕驚擾了那點天然的剔透。
    我被他看得呼吸一滯,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指尖在劇本上掐出了印子。
    “對,就是這樣,”他忽然笑了,靠回沙發裏,剛才那點壓迫感瞬間消失,“你看,你現在就沒剛來的時候那麼緊繃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哪是要對什麼細節,分明是變著法兒地幫我放鬆!
    從一開始的調侃到現在的引導,都是在緩解我的緊張情緒。想起剛才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內心戲,臉頰又開始發燙。
    “徐老師……”我清了清嗓子,把劇本往他那邊推了推,
    “以後我就叫你徐老師吧。我第一次演主演,要是哪裏做得不好,你一定得多教教我。”
    “徐老師”三個字出口時,他挑了挑眉,沒反駁。
    “你別擔心,我皮糙肉厚的,”
    我越說越順,幹脆把心裏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以前在服裝店疊衣服,店長姐姐說我手快,其實就是笨鳥先飛慣了。你隨便練,罵我也行,我保證不記仇!”
    這話逗得他低笑出聲,胸腔震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裏聽得真切。
    他放下筆,拿起那杯幾乎沒動過的薄荷汽水,指尖摩挲著杯壁上的水珠:“隨便練?”
    他抬眼看我,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的陰影輕輕顫動,嘴角的笑意似有若無:“真的可以隨便?”
    “……”我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問得一愣,剛想說“當然”,
    卻在對上他眼神的瞬間把話咽了回去。
    那眼神裏帶著點戲謔,又有點別的什麼,像初春解凍的湖麵,看似平靜,底下卻藏著湧動的暗流。
    包廂外的爵士樂不知何時換成了藍調,薩克斯的嗚咽聲順著門縫鑽進來,纏在空氣裏。
    我突然覺得這杯去了酒精的薄荷汽水也帶著點醉人的意味,不然怎麼會覺得徐行之的笑容都模糊了邊緣,像被水彩暈開的畫。
    “我是說拍戲!”我趕緊補充,手指絞著背包帶,“拍戲的時候隨便指導,我肯定配合!”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裏的笑意更濃了,卻沒再追問,隻是拿起劇本翻到下一頁,
    “那說說明天的開機儀式吧。流程很簡單,主要是媒體拍照,你……”
    他開始仔細交代明天的注意事項,從站位到麵對鏡頭的表情,甚至連鞠躬的角度都提了一句。
    我乖乖聽著,時不時點頭,心裏卻在偷偷感慨。以前隻覺得他是遙不可及的前輩,現在才發現他做事這麼細致,連對手演員的狀態都照顧到了。
    也許接這部劇真的沒錯。至少,跟著這樣敬業的搭檔,就算是演吻戲……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明白了嗎?”他講完抬頭,見我走神,挑了挑眉。
    “明白!”我趕緊坐直,“謝謝徐老師!”
    “別老叫老師,”他合上劇本,站起身,“叫我行之就好。”
    他走到門口時,我才發現他把那杯薄荷汽水也喝完了,杯底的薄荷葉被泡得發脹,像某種溫柔的注腳。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拉開包廂門,外麵的燈光湧進來,在他身後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不用不用!”我趕緊擺手,抓起背包跟上去,“我自己坐地鐵就行,很近的!”
    他沒堅持,隻是在路過吧台時跟調酒師打了個招呼。
    走出清吧的小巷,夜晚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腦子清醒了不少。
    “明天見。”他站在路邊,看著我。
    “明天見,徐老師!”我揮了揮手,轉身往地鐵站走。
    走出幾步,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原地,手機屏幕的光映在臉上,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幅安靜的畫。
    剛才在包廂裏的緊張和慌亂,此刻都被夜風吹散了。
    手裏的背包似乎也輕了些,裏麵的劇本邊角雖然被揉皺了,但每一頁都透著油墨的清香。
    也許徐行之接這部劇真的不是因為我,也許他隻是看中了班底和題材,也許他對每個搭檔都會這麼耐心。但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走到地鐵站口,我摸出手機給陳臻發消息:“哥,明天開機,我會加油的!”
    按下發送鍵,屏幕亮起的光映出我自己的臉,雖然還有點緊張,但眼睛裏好像真的多了點什麼。
    像徐行之說的,野草的韌勁,還有……一點期待。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而我和徐行之的對手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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