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窗外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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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酒樓外最後一片亮光被遠山吞噬。久久陰沉的雲終於撐不住下起雨來。
簷角銅鈴在漸起的晚風中叮咚作響,驚起幾隻躲雨的麻雀,又落下。
墨夏懶散地斜倚在窗邊,半邊身子浸在昏黃的燈光裏,半邊隱於暗處。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青釉茶杯的冰裂紋,杯中微映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師父本不願插手禦妖堂事務。”磨蹭了片刻,見墨夏眉宇間起了慍怒之色陸河才輕笑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慵懶,指尖輕輕一彈杯壁,發出清脆的嗡鳴。“隻是念及百姓安危,早早便遣我下山了。”說罷,手指一擺,一副“給我斟茶”的樣子。
窗外,雨絲斜斜地打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陸河看著對麵與他同座的墨夏,他今日沒有穿一如既往的宗內服飾,而是一身素白長衫,看起來有些老久,想來存放了很久,但這素白的平常衣裳在陸河眼裏卻在燭光下泛著月華般的光澤。
雨絲從窗外風吹進來,落在他隨意束起的發上,卻如銀絲般,清冷而疏離。雨絲亦隨風無聲的潛入陸河的心中,在心湖上蕩漾,如羽毛輕撫,泛起漣漪。
同陸河印象裏的一樣,他的眉如遠山含黛,唇色淺淡,輪廓分明,卻始終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他關心著宗內事物,目光卻很淡漠,就好像隻是列行詢問一般守著宗內的規矩,沒有一絲感情。唯有那雙眼,藏著說不盡的孤寂與哀愁。
陸河認識墨夏很多年,從不知道他還有這般愁緒,哪怕他從前被江元初欺負到重傷也不過是擦拭嘴角的血淡漠的笑笑。
看來這次江元初回來給他的打擊很大啊,哪怕淡漠如墨夏也逃不出**的困擾和感傷嗎。若是當初拜師大會,他和師父在就好了,他一定央求師父收下墨夏作他的師弟。
陸河手指在桌麵上輕叩,指節與木紋相觸發出的聲響──和提醒。
“嗯哼,師兄還等著呢。”
墨夏聞言微微抬眼,修長的手指落在茶壺上,認命一般給他斟上七分滿,掌心向上,指向茶杯。問道:”清務殿內......”他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雨聲淅瀝,無法平息。
陸河突然來了興致,支起手肘向前傾身靠近墨夏,衣袖掃過桌麵時帶起一陣淡淡的沉水香。
正欲開口,一陣敲門生打斷了他。
“叩叩,陸大俠,酒菜來了。”
陸河撤回身體後退,冷聲道:“進。”
丁二一手執肴,一手提壺,以肩推門入內。
酒樓錢掌櫃跟在後麵罵道:“擾了客官興致,該打。”
墨夏搖頭微笑,“放下就出去吧,無事不必上來。”
“是是,知道仙長們有事要談,這就退下,絕不上來打擾。”錢掌櫃與丁二布好酒菜立刻退了出去,丁二回頭悄悄探了一眼,好一個白衣仙長,真如仙人一般。丁二跟在錢掌櫃身後下了樓,小聲道:“陸大俠好本事,除起妖來隻肖一劍,威風凜凜。陸大俠的朋友也是一樣的超凡絕然,也不知這位仙長是何人。看起來麵慈心善倒是比陸大俠好相與。”
“你這蠢才,休要折煞我的店。仙長的事也是你我能議論的,快去後廚盯著。”
“哦。”丁二心中腹誹,我一跑堂的什麼時候又要管後廚了。
“還不快去,蠢才還懶。”錢掌櫃搖著頭背手離開,他們來唐華鎮除了妖,又住在他的酒樓裏,這日後人們問起來豈不跟著誇讚他酒樓一句?這蠢才胡亂說話,言語不敬失了禮數冒犯了仙長豈不是禍害他的生意。
“喝酒?”墨夏隨即飲下一杯,隻是墨夏並不擅飲酒,急急飲下一杯,蒼白的臉上頓時染上了淡淡的紅暈。“殿內如何?”
陸河看著墨夏遞過來的酒杯,餘光中瞥見他臉上浮現的紅暈,恰到好處的讓他看起來更真實,有溫度。更像一個人了,而不是雲中鶴,山外仙。
陸河不敢多看,一杯濁酒下肚醒了醒神。”清務殿中啊,”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順手抓起酒壺給自己斟滿,酒液在杯中打著旋兒,”師父與晨陽長老爭執時,那場麵——”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忽然抬手做了個劍指,”啪”地一聲點在桌麵的酒漬上,濺起幾滴酒珠,”活像兩隻鬥法的仙鶴。”
墨夏不動聲色地拂去濺到衣袖上的酒滴。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微微蹙起的眉頭。
這半月雷雨不停,也不知宗門比試能不能如期舉行。不知道仙尊如何,若不是這次唐華鎮的事來的突然,他就可以和仙尊一切前往萬宗台了,雖然與仙尊結為道侶,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很少。
是太少。
少的幾乎要懷疑到底值不值得。至少在沒有結為道侶的這兩年,墨夏還能以修煉遇到瓶頸為由尋他,而仙尊不時也會親自前來指點他突破修為。
隻可惜萬宗台的規矩,比試在即不得擅自出入,否則他都想離開這禦劍而去了。如果唐華鎮的是能夠盡快解決,他或許可以早些回去等仙尊回來。
“不可不敬長老。”墨夏想念著,杯中酒都晃動了幾分。想起什麼又突然嚴肅道。
“嗤,不可不敬師兄,不可對師兄說這麼嚴峻的話。不過我師父是仙鶴,晨陽長老可不是。”陸河故意板著臉說,隨即又歎氣,“誒,師父老人家她不過是不滿晨陽長老隨意做主罷了。”
窗外一陣風吹過,簷下銅陵作響。墨夏的衣袖被風拂起,漏出一道紅腫的傷痕。墨夏偏頭細想,也沒想出是什麼時候添的新傷。他低頭看了看,傷口不深,等找了常歡拿藥就好,於是若無其事的地拉下袖子遮掩。
”我下山後,”陸河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的酒漬上畫著古怪的符文,”在柳家尋得那妖物蹤跡。”他忽然停下動作,指尖懸在半空,一滴酒珠順著他的手指緩緩滑落,”是隻三尾灰狐。”說到此處,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什麼未盡之言。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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