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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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陽光微弱,照進屋子裏也隻是蒙蒙亮。
“你怎麼了?”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司明玦一跳,回頭一看隻見沈霂遲手撐著腦袋架在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沿上,正彎著那雙狐眸看向自己。
老房子的窗戶都建得低,高度剛好就在成年人胸口上下的位置,這讓沈霂遲很是輕鬆的便打開了房間的窗戶。
“沒事。”
司明玦並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現在這幅狼狽模樣,也就沒有向對方解釋的念頭。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在沈霂遲的麵前就光明正大的換起衣服來。
司明玦大學時住宿,六人間的宿舍有時甚至會有更多人擠在裏麵打遊戲,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再加上有時天一熱整棟樓走幾步就是光膀子的,久而久之也就都習慣了。
“祭祀很快要開始了。”
看到司明玦在自己麵前毫不避諱換衣服的場麵,沈霂遲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待在原地看著他換著衣服,突然想到什麼,再次開口道,“對了,村長說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司明玦穿衣服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沈霂遲的眼滿是困惑。
沈霂遲聳聳間表示自己並不清楚,遠處傳來的聲響吸引的兩人的注意。
遠處隱隱傳來的聲響裏有敲鑼打鼓的動靜,逐漸由遠到近。
“嗯,好像已經開始了。”
沈霂遲的語氣漫不經心的好像這事就跟他沒關係一樣,但這話傳進司明玦的耳朵裏卻變成了無聲的催促,他手上的動作也逐漸著急起來。
等司明玦出了門時,路口已經隱約能看見往這走的隊伍。
鼓聲越來越震耳,大鼓被架在個可移動的平台上,平台被兩三個人推著,上麵則是站著個五大三粗的鼓手賣力擊著鼓,被曬得黝黑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水。
後麵跟鼓手一樣的平台上是被好幾根繩子捆住的東西,那東西上麵還帶著塊巨大的紅布,隱約間感覺紅布裏麵有東西在動。
最後的就是另一架大鼓和跟隨在後麵的人群。
鞭炮在腳旁炸響,司明玦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幾步,單手捂著耳朵。衣服被扯動司明玦轉頭便看見沈霂遲示意他跟上人群。
空氣間彌漫著大量鞭炮燃燒後的嗆人氣味,腳下踩到石板路此刻也覆蓋著一層紅色碎屑,嗆人氣味爭先恐後地鑽入鼻腔,實在不好受。
司明玦捂著口鼻,放慢呼吸次數試圖減少吸入嗆人氣味。
人群的步伐不快,一直憋氣的司明玦很是難受,於是便往旁邊站著等和人群隔了些距離且空氣清新許多後才放下手大口呼吸著。
喘息時抬眼看見那棵近在咫尺的巨樹時,司明玦這才發現樹下已經擺放著許多祭祀用品。
除了用品外還有幾道身影站在樹下等著隊伍到來。
那棵巨樹從司明玦進村起他就很是在意,既然這次就在樹下祭祀那司明玦說什麼也要一探究竟。
如此想著司明玦便加快腳步追上人群。
隨著靠近司明玦也發現了巨樹下的廣場,足有兩個足球場加起來那麼大的廣場,但是屹立在邊緣的巨樹伸長出的枝幹就快占據了整個廣場的上部空間。
兩架大鼓被推到樹的兩側,而樹前正擺著三張木桌。
此刻被紅布蓋住的平台也被推了過來,掀開紅布,站人群間的司明玦看清裏麵被困的是三隻不同的動物。
從前到後分別是牛、羊、豬,被捆住四肢的牲畜們隻能扭動著身體掙紮著,但即便求生欲再強也還是被強硬的抬起擺著木桌上。
每隻牲畜身上都有幾個到數個人壓製著。
南方各種祭祀活動多,但這種在現場殺活物的司明玦倒是見得少,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有些奇怪。
“蒼天在上!厚土為載!
列祖列宗!英靈不遠!
……”
一位白發老者被人攙扶著走到眾人麵前,老者雖老態龍鍾,但他嗓音卻極為響亮、中氣十足。
隨著他開口,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屠夫握著把大刀走到被捆住的老黃牛旁邊。
老牛的腦袋懸空,全是恐懼的眼睛裏倒映出屠夫舉起刀的身影。
“一敬河神!永佑我村!”
言起,刀落。
帶著鮮血的牛頭咚的一聲掉在地麵,緊接著又很快被人撿起拎到一旁衝洗。
“二敬先祖!家門永昌!”
又是一刀,隨之便是豬頭落地。
“三敬天地!風調雨順!”
沒了腦袋的三畜靜靜躺在桌麵,鮮血在地麵彙聚成一灘血水,血水又順著石板蔓延進巨樹下的泥土裏。
而那三個頭顱此刻已經被洗去血水規整地擺放到樹下的供桌上。
“願吾土吾民,永沐恩澤!”
鼓聲再次響起,這次就連司明玦身邊的人都紛紛跪地磕頭祈福,站在原地猶豫要不要也跪的司明玦突然一抬眼與不遠處同樣站著的沈霂遲對上視線。
對方與自己有十幾米遠,看不清對方麵容的司明玦卻下意識感覺到沈霂遲正對自己笑著。
身後突然炸響的鞭炮嚇了司明玦一跳,等他再回過視線時已經完全看不見沈霂遲的身影,掃視一圈後司明玦意外發現自己居然是全場唯一站著的人。
“為何不跪?”
聲音從前方傳來,竟是在遠處的那個老者突然回頭看他,明明那人在遠處,司明玦卻覺得這聲音如同就在耳邊一樣。
“為何不跪?”
老者的質問聲再次響起,這次在司明玦身邊的所有人都回過頭看向他。
司明玦被看得心裏有些發毛,他連忙就想跪下可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隻能站在原地被所有人注視。
“大不敬……”
老者的頭不斷向後轉動,直到扭動一百八十度與身體方向完全相反。
此刻的司明玦發現包括那老者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的不像話,陰惻惻的盯著他,一道道視線猶如尖刺一樣刺得他全身發疼。
肩膀突然搭上隻青白手掌,手掌五指張開,每根手指又細又長跟鉤子似的牢牢扣住他的肩頭。
劇烈的疼痛讓司明玦倒吸口冷氣,眉頭緊皺。
“大不敬!”
聲音突然變大,司明玦突然感覺到一種失重般的抽離感,感覺身體和靈魂都要一分為二,可他卻連眼睛都閉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快速向老者接近。
腹部傳來一陣鈍痛,等司明玦能活動時,他已經撞上擺放著祭品的供台。
看上厚重的實木供台被他一撞卻如同紙糊的一般搖晃著就倒在地上,擺放在桌麵的三畜頭顱也順著桌子的傾斜滾落。
滾落倒司明玦的腳邊,濕冷的觸感讓司明玦渾身一顫,低頭一看,腳邊的分明是三顆人頭!
三顆血肉模糊的人頭瞪大的眼睛裏,漆黑的眼珠驟然轉動起來看向司明玦。
嘴角、眼角彎起,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就跟夢中照片裏的陰沉笑容一致!
跑!
司明玦呼吸一滯,腦袋裏除了逃離這裏外再無其他,可腿剛往後退一步,那三顆人頭的嘴居然張開,含著的血水隨著嘴巴的張合往外流淌著。
“……小……玦……
好……孩……子……”
三顆人頭原本偏著的臉逐漸移正……
那是……爺爺、奶奶的臉!
劇烈的衝擊讓司明玦來不及作出反應,肩膀上的疼痛就再次什起,身子猛地被人往後扯拽。
混著濃重火藥味的空氣湧入鼻腔,肺部隱約在發痛好像司明玦剛才就沒有在呼吸一樣。
加重的吸氣聲讓司明玦的大腦清醒許多,這時他注意到自己站著的位置還是剛才在人群裏的位置,隻不過現在周圍的人群已經陸陸續續站起了身,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還好嗎?”
肩膀搭著一隻白皙的手掌,司明玦下意識甩開那手,側過身子麵露警惕。
此刻站在他旁邊的沈霂遲懸著那隻被司明玦甩開的手,臉上也露出來些疑惑。
不管是周圍的人群,還是遠處的祭祀台都是很平常的樣子,就好像司明玦剛才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噩夢一樣。
“祭祀快結束了,村長叫我帶你去找他。”
沈霂遲好像對司明玦剛才甩開他手的舉動並不在意,放下手的他臉上依舊帶著那一成不變的溫和笑容。
經過剛才腦袋還有些發懵的司明玦點點頭,很是聽話的跟在沈霂遲背後往樹下的祭祀台走。
隨著老者宣布祭祀結束後,人群才逐漸散開。
“爺爺。”
“哦?啊,來了啊。”
走的近了,司明玦才看清老者的麵貌。白發蒼蒼,長到胸口的白胡子,瘦骨嶙峋到皮包骨的身形,慈眉善目的模樣。
看著老人行將就木的樣子,司明玦完全不能把他跟剛才在祭台上中氣十足的人聯想在一起。
先前在過來的路上,沈霂遲跟司明玦說起過,這個老人就是臨河村現任的村長,不過除了想沈霂遲在內的年輕一輩會叫他”村長爺爺”外,其他上了些年紀的人都喊他”有祥叔”。
如此親切的稱呼,可見他在村人裏的口碑是何等的好的。
“你就是柏洲的侄子吧?你……呃、嗬嗬,人老了記性不太好了,你叫什麼來著?”
沈有祥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拐杖,捋了捋自己那白長胡子笑著問著司明玦。
看著對方溫和的笑容,司明玦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沈霂遲的臉,不知覺的撇眼站在旁邊的沈霂遲。
“明玦……司明玦。”
說起來整個村子隻有司明玦父子屬於實打實的外姓人,就連司奶奶在結婚後也被冠了夫姓。
也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司明玦從踏進村子起就有一種莫名的隔閡感。
“這麼多年沒見了,你都長這麼大了?哈哈哈時光荏苒啊……”
沈有祥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微微顫抖的手握住司明玦的手將信封放入他手裏。
“有人托我把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麵對司明玦的詢問,沈有祥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既然已經交給你了,那你自己打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