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山實驗有兩個球場，一個在體育館，一個則是半露天，由一位前幾屆的校友捐贈，配置很高，紅色的棚頂尤其顯眼。
    球場上兩撥人，都換上球衣短褲，一藍一紫，正激戰著，涼熱交織，球鞋蹭著地板吱吱作響。
    談歲坐在休息區，伸手擰開礦泉水，他心中一直有陣說不上來的煩躁，像是心間有蚊蟲爬過，他卻撓不到，令人極其難耐，無法緩解。
    像是想要得到某種東西，這種感覺談歲難以言喻。
    周嵐的身體他實在不適應，莫名的煩躁讓他愈發想念自己的身體。
    喝了兩口水後，談歲剛擰緊瓶蓋，身側就傳來聲音：“我喝水才沒這麼斯文。”
    不僅談歲的靈魂不滿，身體的主人似乎也很不滿。
    這話讓談歲詫異：“你怎麼敢？”
    這種話敢當著多人麵前說出來。
    周嵐不以為意：“過來說。”
    他口中所說的出來，則是走到球場外麵，看台後邊。
    微風襲來，樹蔭下，兩人麵對麵站立。
    談歲抓了抓頭發：“怎麼了？”
    周嵐被這動作震驚：“才半天，你學我學得這麼像？”
    背地裏沒少關注我吧。
    談歲失語：“我沒學你，”他說出心中的不爽：“不知道為什麼很煩。”
    難道是因為一夜沒睡？話說為什麼周嵐的身體都不覺得疲憊，身體素質好得嚇人。
    到底還是自己的身體，周嵐直言：“煙癮犯了。”
    談歲撓頭的動作一頓，身子僵硬：“我不想抽煙。”
    周嵐聳肩：“我沒逼你。”
    想來自己過來的目的，他又低下聲：“你別到處造我謠行麼？”
    他周嵐那麼高那麼帥，那麼討人喜歡，而談歲隨口胡謅的“痔瘡”這兩字，殺傷力比導彈還猛，可以直接毀了他。
    談歲撇嘴，不以為然：“誰知道你有沒有。”
    說著他偏過頭，唇線悄然牽高。
    周嵐氣急敗壞，想也沒想就說：“那你自己看看。”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沉默。
    一個不可置信，一個後知後覺。
    一陣清風飄過，詭異的尷尬湧來。
    半晌，周嵐率先開口：“晚上再回去想想辦法。”
    見談歲沒反應，他的目光移至談歲的口袋：“我能抽煙不？”
    “不行。”談歲不帶猶豫。
    本就是隨口說的周嵐扯唇，看了眼遠處的教學樓，話鋒一轉：“你知不知道，汪澤給我求過情？”
    樹影落在他的肩上，那貝白的臉上浮現複雜的神情。
    談歲反應很快：“你說檢討那回？”
    須臾，他垂下眼，眼睫上跳著光：“嗯。”
    談歲不清楚周嵐與汪澤的情況，但在他看來這連過節都算不上。
    周嵐的眉稍蹙，輕聲說：“這算什麼？”
    他自顧自說：“你因為這事兒，有意避著我？”
    談歲心髒一緊，前邊的煩躁被衝得無影無蹤，被另一種情緒代替。
    而周嵐似乎還在思索：“汪澤覺得他得罪我，一直以為我討厭他？”
    談歲眯眼，刻意避開前一問，糾正他的用詞：“這不算得罪。”
    遠處隱有球進筐的聲音，緊隨著一小陣歡呼。
    “他也不討厭你。”
    須臾，周嵐走近了些，他掀高眼，那雙黑眸在陽光下明亮異常。
    “那你呢？”
    談歲凝眸，呼吸一滯。
    一直盤旋心間的小蟲終於飛走，霎時，四下寂靜，隻剩清風拂過。
    “你討厭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