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普通香菇。”蘇婆婆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加了蜂蜜和鬆葉粉充數。”
    正說著，街口突然騷動起來。幾個穿衙役服色的人徑直走向山味齋，領頭的舉著塊朱漆令牌：
    “有人告發你們菌醬用了毒菌！府衙要取樣查驗！”
    “新配方懷山羹，請各位官爺嚐嚐。”
    齊柚親自將青瓷碗端到衙役麵前。羹湯雪白，上麵飄著嫩綠的野菜碎，聞著有股清冽的山泉氣息。
    領頭衙役狐疑地舀了一勺，突然瞪大眼睛：“這...這是...”
    “靠山村獨有的冰淩草。”齊柚微笑，“長在雪山瀑布邊，每年隻有五月能采。”她轉向圍觀人群，“今日起，山味齋所有菌醬停售，改供冰淩懷山羹。”
    人群嘩然。幾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已經擠到前麵：“可是《本草拾遺》裏記載能解百毒的冰淩草？”
    後廚簾子一掀，王小川背著鼓囊囊的包袱走出來：“各位明鑒，這是今早剛到的冰淩草，根上還帶著雪泥呢！”他抖開包袱，露出幾十株晶瑩剔透的草藥，根須上果然沾著未化的冰碴。
    衙役們麵麵相覷。領頭的幹咳一聲：“既然換了配方...那便...”
    “且慢！”穿孔雀補服的方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這冰淩草本夫人也要嚐嚐。”
    油燈下，齊柚仔細檢查著王小川帶回的山貨：冰淩草用苔蘚裹著，野山菊紮成小把，最底下還有包用油紙裹了七八層的菌幹。
    “村裏怎麼說？”
    “趙二哥組織了二十個青壯，專門負責采藥。”王小川壓低聲音，“後山那個秘密山洞，已經堆了三百斤幹貨。”
    趙小荷突然指著菌幹：“這不是...？”
    “對，就是那個。”少年眼睛發亮，“長在冰淩草旁邊的雪頂菇，蘇婆婆說全天下隻有那處山穀有。”
    窗外月光如水，齊柚摸出方夫人留下的香囊。灰綠色粉末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與雪頂菇的孢子粉竟有七分相似。
    方夫人坐在雅間，小口啜飲著冰淩羹。湯匙突然“叮”地碰到底部——碗底沉著幾片極薄的雪頂菇，形如彎月，色如凝脂。
    “夫人可知...”齊柚為她續茶，”這菇與金線蓮同煮，能解何種毒？”
    方夫人的茶盞停在半空。
    “紫背天葵的毒。”齊柚直視她的眼睛，“特別是...抹在餐具上的那種。”
    窗外忽然傳來驚呼。對麵百味樓前，幾個食客正揪著掌櫃衣領嘔吐不止——他們剛吃了“改良版”鬆菌醬。
    方夫人緩緩放下茶盞，指尖在桌麵上畫了個奇怪的符號，正是齊柚賬本最後一頁那個寺廟路線的標記。
    “三日後，酉時。”她起身時袖中滑落張杏花箋，“大悲寺後山亭。”
    山味齋門前的青石板路第一次顯得過於寬敞。往日排隊的食客如今三三兩兩，倒是對麵百味樓門前支起的彩棚下人頭攢動，跑堂的吆喝聲隔街可聞：
    “正宗鬆菌麵，半價酬賓咯——”
    “買三送一，錯過今日再等一年！”
    趙小荷趴在二樓窗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柚子姐，咱們要不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