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沈誤不解。
    為什麼林重矜突然開始關心沈誤的身體，突然要求停止實驗。
    “那你呢？”林重矜反問道，“為什麼要離婚？”
    “這本來就隻是場交易，既然目的達到了，何必在意形式。”沈誤平靜道。
    “你認為這隻是一場交易？！”林重矜不相信這是沈誤的真心話。
    沈誤隻垂眸道：“你是這樣認為的。”
    “我不是！”林重矜下意識反駁。
    沈誤打斷他。
    “林重矜，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關心起這些事情，但現在才開始說這些未免荒唐。”
    “今晚我會搬出去。”
    回到家，沈誤開始收拾行李。
    林重矜這才意識到原來沈誤很早就想要離開他。
    林重矜提離婚，是因為他不想離婚，而沈誤提離婚，隻會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終於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留不下沈誤。
    沈誤提著行李箱從一樓大廳走過時林重矜叫住了他。
    “沈誤，你能不能別走。”
    像林重矜這種人，生下來就不必看他人眼色。他從未求過人，但他想留下沈誤。
    聽見林重矜的乞求，沈誤的胸腔像被塞滿了沉甸甸的棉花，堵得喘不過氣。
    他隻好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林重矜。
    “林重矜，你很好。你沒做錯任何事，也不欠我什麼。”
    這本就是一場交易。
    利益可以平等互換，但感情的事從來就沒有什麼公平。
    錯的人是沈誤，他不該愛上林重矜。
    現在沈誤要糾正這個錯誤，僅此而已。
    行李箱的車輪摩擦過瓷磚，留下一路滾滾向前的堅定聲響。
    就像沈誤本人一樣，不再回頭。
    獨自坐在客廳的從桌上拿起一張白紙，隨手撕開。
    把紙撕開很容易，但想要讓他恢複如初，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林重矜放沈誤走，並非是真的容許他徹底離開。
    聯邦法律特別保護omega，但有些力量是法律也無法抗衡的，這是事實。
    即便留不住沈誤的心，林重矜也要留住沈誤的人。
    林重矜坐在辦公室，看著手中資料，神情晦澀難辨。
    “……沈先生這一周以來，兩次進入同一家酒吧，前第一次他並未和任何人交流。第二次，他見了這個人。”
    李長安，A大二年級學生，曆史專業，現於knome酒吧兼職。父親李易，兩年前因公司破產無力償債而自殺……
    照片上的人正是上一世林重矜在沈誤辦公室見到的和沈誤糾纏不清的年輕男人。
    沈誤和這個人竟早就相識，可笑的是林重矜當時還以為沈誤並不想和自己離婚，幼稚地逼迫沈誤讓步。
    “他們……”林重矜嗓音艱澀。
    “出去吧。”林重矜隻道。
    遠處舞池五彩斑斕的燈跟隨音樂節奏肆意搖晃。
    明亮的吧台前，坐著一個和這裏格格不入的omega。
    紮進西褲的襯衫勾勒出omega完美的腰線，視線順腰滑下，黑色西褲完美包裹起一個挺翹的弧度，omega麵前放著一杯果酒，卻隻喝了一口。
    他盯著麵前的酒櫃，偶爾端起酒杯，看起來像在等什麼人。
    人來人往間，有不少別有深意的眼神落在omega身上，難免有幾個主動上去搭訕的alpha，但omega目下無塵，連半個眼神都欠奉。
    林重矜頭頂黑色鴨舌帽，臉上也戴了黑色口罩，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和灰色長褲坐在昏暗的角落裏。
    雖然林重矜在麵前放了一排酒，裝作等朋友的模樣，但他捂得如此嚴實，難免叫路過的人多看一眼。
    不過林重矜也不在意他們的眼光。
    隻見一個染著金發，打了耳釘的年輕alpha端起一杯酒，徑直向沈誤走過去。
    林重矜收回兩條長腿，坐直身子，雙眸陰沉地盯著吧台處。
    金發alpha經過沈誤身旁時，平地一個趔趄，整杯酒撒了個幹淨，全部倒了在沈誤肩上。
    沈誤衣服前後都被酒液浸濕，襯衫貼在身上，透明的布料遮不住內裏風光，白瓷般光滑瑩潤的**若隱若現。
    “抱歉！”alpha小聲驚呼。
    沈誤因身上黏膩的不適感輕輕蹙眉，他揚起頭，麵色不善。
    alpha難掩驚豔之色。
    “真的很抱歉。”他一臉誠懇，“我這裏有件外套，不然我帶你去洗手間換一件衣服吧。”
    “不必了。”沈誤幹脆利落地拒絕，抽出幾張紙擦拭。
    金發alpha也拿起紙巾，似乎想幫沈誤擦幹衣服，手不老實的朝沈誤胸膛伸過去。
    沈誤後退躲開。
    此時一片陰影落下，金發alpha的手被人牢牢抓住。
    “你幹什麼？”金發alpha痛得麵目扭曲，大喊一聲。
    “放手！”
    “你沒聽見他說不用嗎？”頭戴黑色鴨舌帽的高個子男人嗓音低沉粗糙，他往前靠了一步，動作間盡是威脅之意。
    “你先放手！”
    林重矜將他手臂狠狠甩回去，然後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沈誤身前。
    金發alpha在常來的酒吧被人下了麵子，隻覺丟人至極。
    他方才毫無還手之力，於是深知自己不是林重矜對手，相當識時務地離開了。
    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林重矜卻不敢回頭看一眼。
    “謝謝。”沈誤道，“這件衣服……”
    林重矜不敢多言，隻低低說了一句“送給你，不用還了！”便倉促離開。
    目送黑衣青年的身影消失的沈誤，若有所思地打量那件黑色夾克許久，最後把它套在了身上。
    時針走到十二，剛洗完澡的沈誤，聽見手機鈴聲響起。
    “喂？請問是沈先生嗎？”
    “您丈夫喝醉了，您能來接一下嗎？”
    沈誤隻道：“打給別人，會有人來接他的。”
    “可是他手機的聯係人裏隻有你一個。他現在醉得厲害，根本不理人。
    能麻煩您來一下嗎？今天我們店提前打烊，我也想早點下班了。”電話那頭的服務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
    “位置在哪兒？”沈誤還是鬆了口。
    “茂名正街775號……”
    沈誤到酒吧時，裏麵已經清場，隻有前台站著一個omega服務生。
    “是沈先生嗎？”
    沈誤點頭，omega服務生帶路左拐右拐，將他帶到一個包間裏。
    林重矜坐得筆直，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醉了。
    “先生？”omega服務生試探地道。
    林重矜坐著不動，好似沒聽見。
    服務生將求救的眼神轉向沈誤。
    “林重矜。”沈誤叫他名字。
    林重矜先是眼睛一亮，整個人往前湊了湊。
    然後他拉下嘴角：
    “我生氣了，沈誤。”
    “你沒醉？”沈誤問他。
    “我沒醉！”
    沈誤知道他醉了。
    “跟我走。”沈誤把林重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將人扶起。
    然而林重矜沉得像一座山，他不樂意，沈誤根本拖不動。
    “林重矜，別鬧了。”沈誤輕聲訓斥。
    林重矜聞言眼眶驀地紅了。
    “我沒鬧！”林重矜大聲反駁。
    “你怎麼可以凶我？”
    沈誤閉了閉眼，威脅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他放開手，假裝離開。
    卻聽見林重矜哽咽的聲音。
    “你別管我了，”林重矜悶聲道，“本來你也要和我離婚。”
    沈誤步伐一頓，然後繼續向門口走去。
    “沈誤！”
    沈誤過回頭，隻見林重矜紅著眼，眼淚落下。
    林重矜下意識遮住臉，他哀求道：
    “別不管我。”
    沈誤終究心軟。
    他蹲下來耐心道：“林重矜，你跟我回家。”
    林重矜眼淚流得更凶了，他把頭埋進沈誤肩膀，用力蹭了蹭。
    上車後，沈誤給林重矜係好安全帶。
    林重矜頭疼得要命，整個人暈暈沉沉無法思考。
    “我不回家，我要去你住的地方。”
    沈誤不搭理酒鬼。
    見沈誤不理他，林重矜開始推車門。
    “停下，林重矜！”
    正在開車的沈誤根本管不住林重矜，隻好答應。
    “我帶你去。”
    “真的嗎？”林重矜睜大眼睛看著沈誤，質疑道，“你別騙我。”
    “沒有騙你。”
    到家後，沈誤把林重矜按在床邊，alpha乖乖坐下。
    “我要在這睡。”林重矜霸道地說。
    “我想洗澡。”林重矜又道。
    沈誤嘴角輕彎。
    “林重矜，你到底在想什麼？”
    林重矜聽不懂沈誤的意思。
    “為什麼不想離婚？”沈誤又問他。
    “我、我……”
    林重矜急了，把眼睛一閉，假裝睡著。
    坦誠的林重矜很可愛，可愛的林重矜也並非那麼坦誠。
    但沈誤覺得林重矜還是很可愛。
    如果林重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沈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