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行事幹淨利落，很快就解決了紀琊舟一直苦惱的事，空餘時間，南易抬眼看了眼紀琊舟，雖然溫家是過錯方，但對方也太好說話了，八成是有紀琊舟的因素在。
    麵談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半，地點溫氏科技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紀琊舟聽完南易說完下午的大概安排，心裏莫名打起退堂鼓，誰人不知溫氏總裁，溫殊忍何等風光，權勢滔天，此去……
    多年未見的尷尬感下掩蓋的是沉寂已久的心動和嫉妒吧。
    準確來說是不甘心在作祟。
    “行，我要回去打遊戲，誰來當我的司機？”徐伽早就不耐煩了，嚷嚷著要回家。
    南易和紀琊舟短暫對視一眼，看懂對方還有話要說，替徐伽叫了車，好在徐大小姐高抬貴手沒計較，順從的上車。
    “聽說你結婚了？”紀琊舟黝黑的眸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亦如年少時輕狂恣意。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像是闊別已久朋友一樣，嫻熟的聊著過往。
    “是呀，寶寶都三歲了。”南易失笑回答，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是嗎？恭喜啊！”紀琊舟驚訝一瞬，心中略有惆悵。
    這些年隻有她的人生在停滯不前，轉眼間，她似乎也不在年輕。
    她慢慢停下腳步，和南易拉開一個身位的距離，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
    “就這樣吧，如果是為了報恩，就到此為止。”
    南易回頭，目光炯炯，“就想到你會這樣說，我不會再走的。”
    “我有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有過紙醉金迷的生活，也像普通人一樣平淡，按部就班的生活，是因為有你我才能有尊嚴的活著，我怎麼能拋下你，像”人”一樣活下去。”
    “南易……”紀琊舟強顏歡笑，“我救下你，但我並不希望這份恩綁架你往後的人生，為自己而活就好。”
    “現在我就是為了自己而活。”
    南助理也好，嫁為人妻，為人父母的她也好，她一直在扮演角色，今時今刻，她沒有在扮演誰，她就是她。
    六歲之前，黑色是她童年的底色。媽媽那時候還有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在紀家當女傭，她就被關在狹窄的雜物間，一遍遍讀著，她早就爛熟於心的繪本，逐漸失色的繪本上，卡通人物的顏色是那樣的溫暖，熱烈，手指貼在光滑的紙張上，仿佛都能感受到它散發出的溫度。
    直到她像一件物品被洗刷幹淨，換上舒適漂亮的衣服，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和雜物間昏暗燈光不同氣息，不再是潮濕發黴的味道，而是好聞的花香，明亮幹淨的房間。
    她和一群人被帶到一個女孩的麵前，女孩氣色蒼白，氣若遊絲，下一秒都要消失不見，眼睛卻是那樣的黝黑，盯的人發怵。
    過了半響，她被留下來了，更在那位黑眼睛小姑娘的身邊，有了第一個房間，過上她從來不敢奢望的生活。
    後來，她的媽媽被開除，也強製把帶她走。
    多年後，她去銀行提錢，翻出塵封已久的銀行卡，無意查了一下餘額，差點驚掉下巴，這些年黑眼睛小姐都在往這張卡裏打錢，從不間斷，等她她查訓時，金額滾帶一個大的驚人的數目。
    當然，隻是對她這樣的窮人來說是很驚人的。
    靠著這些錢還清部分債務，讀完高中和大學，還綽綽有餘。
    她無時無刻都記得，是黑眼睛給了她璀璨人生，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怕要重新墮入黑暗，也無所謂。
    “當初你為什麼會選我？”南易最終還是問出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紀琊舟沉吟不語，淡淡移開目光，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你呢？為什麼一而三再而三回來。”
    “像我這樣人，沒什麼好圖謀的，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無法償還你的恩情，畢竟我什麼都沒有。可惜上天不允許，給了我一個好腦子，那就別客氣了。”南易說，“我努力學習，工作，就是為了改頭換貌重新站到你的身邊。”
    紀琊舟偏頭苦笑，“我？我算什麼東西？”
    失敗者具象化的話，那麼她的樣子一定會是她。
    “不，別這麼說，至少你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南易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堅定，“所以，我也沒有。”
    殘疾頹廢的母親，消失不見的父親，混不吝的弟弟，破敗不堪的家，隻剩她這一塊遮風避雨的板，她都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那怕這個“家”是個永遠填不滿的吞金獸，她都不會放棄著最後一點親情。
    “我要是說出來，你恐怕回暴打我一頓，再拂袖離開。”紀琊舟說道。
    “不管怎樣，我認定你了。”
    紀琊舟歎口氣，“你媽媽為什麼會被開除你知道嗎？”
    “不知道，她從不和我講之前的事。”南易搖搖頭。
    “你聽好。”紀琊舟打算簡短一句話說完，南易正色。
    “南蒼，是溫鶴的孩子，東窗事發，所以……。”
    南易涼涼掀起眼皮，看向對麵的藍天白雲，身心仿佛在這句話說出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終於，不用在管他的那些破事了。”
    “哈？”紀琊舟說，“你不驚訝？”
    “嗯，他很討厭。”南易此刻想仰天大笑，但她遏製住了，“就因為他，你才選了我？”
    “沒有，當然還得我點頭同意才算數。”紀琊舟說道，“看到你，就前所未有感到安心，特別想要依賴你。”
    “那——我就當你在誇我嘍。”
    南易笑道，笑容不同於方才的幸福的笑，而是全身心放鬆下來，發自內心的笑。
    紀琊舟沒說的是，當初的她還太小了，對於當時的情形早就忘的一幹二淨，潛意識裏隱隱約約記得有一個特別瘦小的女孩用怯生生的眼神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或許是她動了惻隱之心，可或許是她的目光太可憐，才留下她。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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