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箱子收好放在床底下，渾身脫力坐在冰涼的地上，抵靠在柔軟的床沿，仰頭看向天花板，亮著光的燈泡在她眼中化作模糊擴大的光暈，心煩意亂。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在耳邊如同藏匿於黑夜中的蚊蟲嗡嗡叫著。紀琊舟蜷起雙腿，俯在膝上，堵住耳朵，封閉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聲響歸於寧靜，把手放下了，聽到有人不停急躁的大力敲著她的門。
    打開門，門外站著焦急的溫殊忍，明明已經深秋，穿著單薄的她卻出了一頭的汗水，臉上更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緊張——還有擔憂。
    “怎麼不開門？打電話為什麼不接？”溫殊忍側過身就往裏擠，她不得不往後推，接二連三的問題砸過來，本就過載的腦子直接宕機三秒。
    上下再三檢查紀琊舟有沒有受傷，凝重的看著她額頭上包紮好的傷口，麵色變得更加難看，語氣沉沉：“誰幹的？”
    “自己摔的。”紀琊舟轉身坐在床上，逃避她凝重的視線。
    溫殊忍盯著她好半天，笑出聲，“騙我。”
    指腹隔著紗布摸上她的傷口，痛感裏帶著奇異的刺癢，不舒服的縮了縮腦袋。
    “幹什麼？”紀琊舟心虛的躲開她的視線，偏過頭。
    收回手，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形成了對峙的場麵。
    紀琊舟先敗下陣來，撈起身前的被子捂個嚴實，“我困了，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閉上眼睛假寐，露出耳朵，聽著她那邊的動靜。
    這大下午的，誰能睡的著。
    良久，就聽到她歎口氣，慢慢走過來，掀起她被子的一角，在紀琊舟震驚的目光下躺在她的旁邊。
    “不是？？？”紀琊舟嘴巴打結，“你也困了？”
    溫殊忍慢條斯理地脫下外衣，“嗯。”
    ……裝什麼冷漠。
    “好擠，你回家睡行不行？”紀琊舟找借口趕她走。
    她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躺下，從後抱住她，整張臉埋在她發間，“不困？那我們來聊聊你額頭上的傷到底是那來的，還是聊聊你床底的箱子裏藏的是什麼東西。”
    輕柔陰鷙般的女聲從耳後傳來，半個身子汗毛乍起，撐起上半身快速的朝藏箱子那邊瞄了一眼，箱子的一個角露出來了。
    “睡覺、睡覺。”紀琊舟打個哈哈，重新躺好，想和溫殊忍麵對麵，觀察溫殊忍睡著沒，剛有動作想翻身，被她牢牢地鎖在身前。
    “就這樣睡。”
    “哦。”
    紀琊舟老實下來，閉上眼，迷迷糊糊的淺眠一下，醒來她是被熱醒的，身後的人熱的像個火爐，還死死捆住她。
    窗外的白雲被西落的太陽染成紅色，藍天也變得金燦燦。
    小心的掙脫她的束縛，手背貼在她滾燙的額頭，心裏暗道不好，翻身下床，去找退燒藥和溫度計。
    樓下的醫療箱被翻個底朝天，傭人跪在地上用刷子清理地上幹涸地血。
    撿起灑落一地的藥品，一一放回去，體溫計被摔壞了，倒了杯水拿著退燒藥上樓了。
    喂下退燒藥，來回敷了幾條濕毛巾在她的額頭，簡單擦拭她汗津津的身子，溫度也降下來。溫殊忍生病時很乖，不會亂喊亂叫，清醒過來時，也是安靜看著她，葡萄般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過一會兒又自己閉上，和她搭話她也不理，就是看著。
    等溫度回歸正常，紀琊舟提著箱子出去，門剛剛關上，溫殊忍睜開眼睛，看著關上的門，若有所思。
    裴涵在陽台吹風抽煙，看到她來手上提著的東西，有些驚訝，“後悔了？我這裏可不賣後悔藥，去找安瑾，說不定她那裏有。”
    “沒有。”紀琊舟單手撐在欄杆上，垂下的發絲隨著風拂過臉頰，“沒有後悔，被發現了，還沒想好藏在那裏。”
    裴涵眼神迷離的抽著煙，聽到她這番話，笑出來，“實話告訴你，這把槍裏根本就沒有子彈。”
    “啊！？”紀琊舟眼睛睜大，不明所以。
    “在你拿走它的那一瞬間，它就已經上膛，發射出去的不是子彈，是你的勇氣魄力。”
    “考驗我？”紀琊舟說。
    “嗯……”裴涵摁滅煙，思考道，“我也不知道，但以我對安瑾的了解應該是……期待你……的表現。”
    紀琊舟眸子閃過一瞬的光亮，“我知道了。”
    “麻煩你，幫我收好，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呀呀呀！小腦袋瓜還挺靈活的。”裴涵欣賞她，接過來，“你……不關心你父親的傷勢？不怕他死了？”
    “人各有命，早死早超生。”紀琊舟說。
    “死不了，他命大著呢。”裴涵一直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著說，“去找安瑾吧，她在等你。她啊，最疼你了，在國外時對你念念不忘，總歸心中是有愧於你的。”
    “她和你說的？”
    “她喝醉了，我聽到的。”
    “嗯，我知道了。”
    裴涵也不知道自己多嘴了沒有，也隻能幫到這了，她們的事還是留給她們自己解決吧。
    找她也很簡單，紀安瑾到哪裏都放不下她的架子，門口安排四五個保鏢守在門外，看到她來，沒人上前阻攔，還貼心的替她打開門。
    “你找我？”紀琊舟走進來，落地窗前紀安瑾悠閑喝著咖啡。
    “你抽煙了？臭死了！”紀安瑾擺手讓她坐遠點。
    紀琊舟坐到她對麵，“呃……最近發生的事有點多，心煩小酌半根。”
    不知道從那裏竄出兩個助理，拿著空氣清新劑對著她一頓猛噴，直到紀安瑾叫停。
    怪不得裴涵頂著風抽，合著煙味全飄她身上了。
    “我今天帥不帥？”紀安瑾文雅的品嚐咖啡。
    這鳥屎味有啥好陶醉的。
    “謝謝。”紀琊舟嚴肅莊重的道謝。
    紀安瑾一口咖啡沒咽下去，全噴出來了。
    “搞這麼肉麻你想死嗎？”紀安瑾擦擦嘴，沒興致繼續喝下去，讓她們撤下去。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真的。”
    “我知道，但不需要，你和我之間不需要。”紀安瑾說，“從小你就呆傻，長大了腦子稍微好使一點，就不要優柔寡斷了，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今晚就作出選擇。”
    紀琊舟垂下眼瞼，想說的話在喉間來回滾動，閉閉眼，堅定的開口，“不一樣了，從前的我沒有喜歡的人，沒有想相守一生的人……現在我有了……”
    紀安瑾挑眉，為她感到開心，“很好，但…這也不衝突。”
    “愛，要有始有終。”紀琊舟說，“我給的了她開始，給不了她結束。”
    黑色的瞳仁裏泛著細碎的光，還未張開的臉頰還帶著稚嫩，此刻卻寫滿堅韌。
    紀安瑾知曉她的選擇，難得的沉默了，愛情很難得，走上這一條不歸路，很難兼顧，她和裴涵亦是如此，過一天算一天，從沒暢談過未來，一步一步走好當下的路。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麼？”紀安瑾抿了抿嘴。
    “我加入。”紀琊舟站起身，目光果決。
    “為什麼？”不是她所想的那個答案，她很震驚，也很欣喜，但更多的是不解，既然知道未來的不易，退出才是上策。
    “你也是我愛的人啊，不能食言。”
    “操，真會給自己找畫麵。”紀安瑾強忍淚水，真的長大了。
    “我先走了，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我。”
    她對她離開都州的時間失去了概念，到這一刻，清瘦單薄的身影和記憶裏拘謹跟在她身後的小屁孩畫上等號。傻小孩，也有了心上人。
    時間過的真快。
    “怎麼不進來？”
    紀琊舟在門外來回踱步，躊躇不決，手心直冒汗，沒想到房內的人先開了門。
    “你……身體還好嗎？”紀琊舟如芒在背，左右開不了口，淨扯些沒用的話。
    “嗯，好多了，多謝你到照顧。”溫殊忍看出她的緊張不安，她心裏比她還要多加三分。
    “溫殊忍！”紀琊舟叫住她，“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溫殊忍定住腳步，回過身，在她身前兩三步距離站定。
    “你呢？你喜……唔。”
    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微微俯下身，散落的發絲掃過她的白淨敏感脖頸，渾身像過電一般軟了身子。
    呼吸交錯，淺嚐輒止的吻，隻停留在表麵。
    “琊舟，這是我們第四次親吻。”溫殊忍眼睛裏的**快要藏不住的，“還不明白嗎？我可不是隨便就能和不相幹的人接吻的人。”
    紀琊舟很高興，最幸運的事莫過於此，轉念又覺得很負擔。
    “溫殊忍，有話和你說。”
    細密的吻落在她的側臉脖頸，紀琊舟用手輕拍她的臉頰，溫殊忍拉住她的手腕，吻上她的手，“就這樣說。”
    紀琊舟臉色爆紅，很嚴肅的好嗎？這樣要怎麼說。
    不知道是生病痊愈後的緣故，溫殊忍異常粘人興奮，纏繞在她的身上，在她裸露的脖頸臉頰不斷的親吻吮舐，帶著不容反抗的親昵。
    她還想說什麼，被她狠狠的吻住，唇齒**間她的舔舐帶著急切，紀琊舟乖順的配合她的動作，彼此都亂了呼吸，空氣裏彌漫著黏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