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嚇得集體瑟縮，卻見銀光閃過——整片月桂叢齊根斷裂，露出後麵蹲得東倒西歪的少年們。堯穆執劍立於紛紛揚揚的落葉中，未束的發絲在風中輕揚，明明比這些孩子大不了幾歲，通身的威壓卻令眾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殿、殿下！”聆風率先撲跪在地，”我等不慎迷途。。。。。。”
    淮安忍俊不禁，雲樂無奈搖頭：”聆風素來機變，唯獨在殿下麵前。。。。。。事後還憂心要被拖去喂鷹。”
    堯穆劍尖輕點聆風衣領上繡的北燕紋：”迷路到皇家禁苑？”他目光掃過眾人衣衫上的各國徽記，”北燕、南詔、大梁——諸位昨日才考核完畢，今日就集體在獵場迷途？”
    當視線落向始終靜立的雲樂時，少年儲君忽然挑眉：”倒是你，編號柒。”劍鞘輕抬畫板，”在記本王罪證？”
    ”確是迷途。”雲樂從容擱下狼毫，將畫板重新係回身後，向堯穆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少年儲君眸光微動——這孩童雖衣衫簡樸，通身氣度卻如昆山片玉，即便在各國精選的侍衛候選中亦屬翹楚。
    ”本月課業中有采集冬靈花一項。學生雖知黑霧山乃禁地，但先前在千靈山附近遭遇靈力亂流，醒來時已身在此處。”
    堯穆聞言神色驟凝：”靈力亂流？”
    雲樂坦然迎上他的審視，未盡之語在目光交彙間流轉。少年儲君指尖輕叩劍鞘：”千靈山靈脈異動之事，本王會著人詳查。”
    跪在地上的聆風敏銳察覺這簡短的對話裏藏著暗湧，可抬頭時隻見兩人俱是雲淡風輕，仿佛方才不過是在討論明日天氣。
    ”此地凶險，速速離去。”堯穆揮袖轉身，忽又駐足，”你的畫板。”
    在眾人忐忑的注視下，雲樂行至駿馬旁解下畫板。但見宣紙上墨色淋漓，玄衣少年挽弓欲射的瞬間被定格得纖毫畢現——飛揚的發絲沾著林間碎光，繃緊的指節蘊著千鈞之力，連箭簇破空時激起的微塵都清晰可辨。
    堯穆凝視畫中自己凜如霜雪的眉眼，難得讚許：”形神兼備。”
    少年們剛要鬆口氣，卻聞馬背上傳來清冷嗓音：”爾等擅闖禁苑之事，本王會如實稟明太傅。”銀鞍白馬的影子漸遠時，又補了一句，”望好自為之。”
    聆風倒抽涼氣的聲音卡在喉間，憋得滿臉通紅。待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山徑盡頭，他才扯著雲樂衣袖哀歎：”你終日埋首經籍不知，太傅懲治人來最是嚴苛！上月有兩個候選者翻牆夜遊，被罰抄《宮規》千遍逐出宮門！”
    雲樂眉峰微蹙：”眼下最棘手的，恐怕並非太傅。”
    地動山搖的轟鳴應驗了他的話語。天色驟然昏沉如夜，颶風摧折林木的爆裂聲不絕於耳，碗口粗的樹幹如麥稈般紛紛倒地。
    ”有東西破界而來！”聆風雙耳沁出血絲，朝那壯碩少年厲喝，”曜容！離位！”
    曜容聞聲疾退，足尖在斷木上輕點，衣袂翻飛如鶴掠寒塘。就在他騰空而起的刹那，原先立足處轟然塌陷，方圓十丈的地麵化作深淵，飛沙走石間隱約傳來硫磺的氣息。
    少年們倏然散作星鬥陣型。這些各國菁英雖麵無人色，卻仍保持著世家的風儀。曜容單膝點地，凝視著仍在擴張的裂穀：”騰蛇。。。這等上古凶物，怎會現世？”
    ”怕是千靈山靈脈異變的緣故。”雲樂話音未落，忽見蒼穹被鱗甲覆蓋。三十丈蛇身碾過林海，暗金鱗隙間流淌著岩漿般的赤紋，虯結的銀角刺破雲層，頸後火焰鬃毛將空氣灼出漣漪。
    有個瘦弱少年癱軟在地：”這。。。這是。。。。。。”
    當熔金豎瞳緩緩睜開，實質化的威壓令古木盡數枯萎。聆風突然捂住雙耳慘叫——常人聽不見的次聲嘯叫正撕扯著他的鼓膜。
    ”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靈流。。。”曜容以劍拄地才勉強站穩，”竟能喚醒這等滅世凶物？”
    騰蛇俯首時，豎瞳裏映出少年們蒼白的臉。它吞吐的熾息點燃了整片杉林，火海中央的凶獸如隕星般朝著人群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