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心意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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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明白。”雲樂的聲音沉穩如驚濤駭浪中一座堅實的燈塔。淮安歎了口氣,輕聲道:“無論如何,這次都是我的錯。”
他伸手想將雲樂拉起,可雲樂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沉靜地望進他的眼底:“殿下,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
“下次再做重要決定時,可否先告訴我?”
淮安還想再解釋些什麼,可對上雲樂那雙深邃的眼眸,他忽然覺得一切解釋都是多餘。這個人,總會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他、寬慰他。
甚至在雲樂麵前,任性一些也沒關係。
雲樂終於站起身,卻未等淮安反應,一股溫和而堅定的力量便將他拉向前去。雲樂的聲音低低沉沉響在耳畔:“無需道歉。殿下的決定,全都正確。”
清冽的雪鬆氣息瞬間將淮安包裹,他身子一軟,便靠進了雲樂懷中。他們從前也曾這般貼近,但這一次的擁抱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緊密、更加熾熱。
果然,雲樂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耳廓,低聲問道:“在隕仙台邊時,殿下原本想對我做什麼?”
淮安當然記得。他的耳垂頓時燒得通紅,支吾道:“做、做什麼?”
那時他確實大膽,可此情此景之下,他這位大名鼎鼎的淮安,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不記得究竟是從何時起,自己的目光再也無法從雲樂身上移開。那份微妙的情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宛若老人峰頂的積雪消融,萬物複蘇——自幼被師父抑製的情感終於衝破枷鎖,真真切切地告訴他心之所向。
“殿下?”
淮安這才如夢初醒般:“啊?哦哦哦,我在在在。”
雲鬆開了他,極輕地歎了一聲:“若殿下不願,我絕不會強迫。”
他凝視著淮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聽殿下的。”
淮安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聲重如擂鼓。麵前這個人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這樣靜靜望著他,就能讓他輕易敗下陣來。淮安心一橫,抬手攀上雲樂的肩膀,飛快地在他唇上輕蹭了一下。
雙唇分離的刹那,雲樂深沉的眸子裏靜靜映出淮安緋紅的臉頰。
見雲樂隻是盯著自己不語,淮安下意識向後退去,手腕卻被雲樂穩穩握住。
“我還有一個問題。”雲樂的唇角勾起極淡卻不容置疑的弧度,仿佛出雲破日,帶著幾分溫柔的霸道。
淮安用另一隻手捂住發燙的臉,聲音悶悶傳來:“什麼問題?”
“殿下是何時對我動心的?”
淮安答得飛快:“不知道!”
“那我又是何時對殿下動心的呢?”
淮安氣鼓鼓地扭開頭:“不知道!”
“那……”
“不知道!你別問了!”淮安再也忍不住,甩開他的手,轉身快步朝著園林深處的小築走去。此處樓台高峻,庭院清幽,景致之華美比起皇室園林也不遑多讓。上次來時他心事重重,無暇細賞,這次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我是說,旁邊的叢林裏有陣腳步聲,殿下聽到了嗎?”
聞言,淮安立刻停住腳步,警惕地轉過頭去,凝脂般的臉頰上還透著未褪的淡淡紅暈。
“是天兵追下來了?”
雲樂走上前,自然地攬過他的肩膀:“不是。殿下大可放心。”
“那是什麼?”
“南蒼山的獸族這幾日來此避難,許是它們瞧見了。”
此刻,淮安身上那點“檀大師不在乎周遭”的師承便體現得淋漓盡致:“我為何要在乎它們怎麼看?”
雲樂聞言低笑一聲:“巧了,我也是這麼想。”
淮安朝他俏皮地歪了歪頭,語氣裏帶著一絲難得的、明快的占有欲:“讓他們看看也無妨。麵前這條出色的龍族——也是這世間唯一的龍族,從此刻起,便歸我淮安所有了。”
雲樂今日的笑容似乎格外多,他應道:“好。”
淮安心情頗佳地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發覺雲樂並未跟上。他回頭望去,隻見雲樂仍停在原地。
天色漸沉,道路兩旁棲息著一種日出而息、日落作燈的發光小蜥蜴。它們靜伏於枝杈之上,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宛若一盞盞為夜色引路的小燈。
雲樂就沐浴在這漫天星輝與人間暖光交織的光芒之中,站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或許是流光映入了他的眼底,他臉上的笑意已收斂,那雙黑灰色的眼眸裏仿佛有什麼在隱隱閃動:
“殿下可以向我保證嗎?”
“殿下總是扔下我便走。這般次數多了,縱然是顆石頭做的心,也該碎得四分五裂了。”
淮安聞言,當即原地立正,神色認真地舉起四指:“我保證,絕不再做讓雲樂擔心的事,絕不再擅自離開。”
“殿下啊……你知道我本來不打算原諒你的。”雲樂極輕地歎了口氣,終是走上前來。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可是見到你之後,我全都忘了。”
淮安目光在他的掌心與麵容間流轉一瞬,隨即將自己的手輕輕覆了上去。
雲樂立刻收攏手指,緊緊握住,牽著他向園林深處走去:“走吧。白爺爺一直念叨著你。”
果然,越往裏走,遇到的獸族便越多。它們大多仍保持著原形,是尚未化為人形的精怪,但眼中已閃爍著智慧的光彩。它們恭敬地向雲樂行禮後,便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兩人,以及——他們始終緊握在一起的手。
這感覺莫名有些熟悉,淮安的耳尖不自覺地又漫上一層薄紅。嘴上說著不在乎,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
雲樂的“家”確實遼闊得超乎想象,整片位於南蒼山以西的連綿山脈皆在他的領地之內。自上古神獸白澤選擇在此隱居後,其浩瀚靈力便如同無形的護罩,溫和地覆蓋了整片山野,福澤此地萬物生靈。獸族感念其恩,便自願將此地的主權奉予白澤。
後來,獸族漸漸發現白澤身邊多了一位沉默而強大的龍族遺孤。這位遺孤的力量與日俱增,深不可測。於是,它們便尋了各種由頭,紛紛來此修建屋舍,實則是為了在危急時刻能近水樓台,尋求這兩位強大存在的庇護。
因此,沿山路上,隨處可見獸族搭建的各色小屋,錯落有致地點綴在林間溪畔。在雲樂與白澤的領地內,它們得以遠離外界的紛爭與威脅,獲得了難得的安寧。
盡管雲樂平日對此總是一副不聞不問、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樣,但獸族卻真真切切靠著這份看似“厚臉皮”的依附,僥幸死裏逃生過一次。
那是在北楚覆滅、魔族封印初次破裂之後,魔族的兵鋒緊接著便指向了南蒼山。獸族整體的靈力水平僅比人族略勝一籌,在那滔天魔焰麵前根本無力抵抗,隻得連夜丟盔棄甲,倉皇逃往雲樂與白澤所在的這片桃源仙境。
最終,是雲樂與白爺爺聯手,撐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強大屏障,方才將整個獸族從覆滅的邊緣拯救了回來。
此刻日落西山,道路兩旁小屋的燈火漸次點亮。不同於白日的巍峨雄渾,整座山在夜色與暖光中變得空靈而夢幻。
移步換景,那座精致的亭台水榭已近在眼前。坐在門口的那位胡子頭發皆白的矮胖老頭,依然如故,正睡得香甜,手邊的茶水早已涼透。
“看來白爺爺今日還未生火做飯。”雲樂輕聲道。
上次離去匆忙,關於此番該如何麵對白爺爺,淮安在路上想了一路。奈何今日變故突發,他尚未備好謝禮,便已抵達。
“我來吧,我來準備。”淮安自幼受師父嚴教,熟知各種禮數。此情此景,他斷不能安然坐等他人為自己張羅飯菜。
誰料,他剛穿過屋子步入後院,一整排柔和的燈光驟然亮起!
淮安一驚,隻見樹上那些發光的小蜥蜴似乎早已蹲守在此,如同等待已久的小小儀仗隊。
而麵前,一道長長的木桌已然擺好,其上菜肴豐盛,香氣四溢。
長桌兩側,更是坐滿了早已開動的各路獸族。它們一見兩人到來,立刻熱情地喧嚷起來:
“總算來了!”
“菜都要涼透啦!”
“快上座!快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