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多謝仙師救我村民。”枯枝般的老者從霧中蹣跚而來，幹癟的臉上堆滿假笑。他伸手去拽地上青年時，袖口露出青黑的鱗狀皮膚。
    “張村長是吧。”淮安強忍劇痛按住傷口：”且慢。這病症蹊蹺，我們隨您回村細查。”
    ”外鄉人少管閑事！”村長突然暴喝，右手指甲暴漲三寸直戳淮安麵門。
    寒光閃過。那隻枯手啪嗒落地，竟化作一灘蠕動黑蟲。雲樂甩去槍尖汙血，灰眸已泛起龍族特有的鎏金光暈：”我們要上山。”
    ”上不得啊——”村長張德福嘶啞的吼聲裏帶著哭腔，斷腕處噴出純淨的靈力光點。他佝僂的身軀劇烈顫抖著，枯瘦的雙手結出複雜法印，”巍蒙山。。。會吃人的。。。”
    雲樂攬住淮安腰身的瞬間，掌心泛起溫潤的青光。靈力如絲如縷滲入淮安傷口，將翻卷的血肉溫柔包裹。淮安能清晰感受到那隻手在微微發抖——這條總是遊刃有餘的龍，此刻竟在害怕。
    雲樂恍若未聞，單手抱著淮安，另一手長槍拖行，就這樣略過村長，一路留下雷電焦黑的痕跡。
    “不準進！！”村長忍痛再次衝到二人身前阻攔，“我是本村村長，你們不準進！”
    “你們村藏了魔物。”雲樂的嗓音低沉如悶雷。
    “魔族就藏在村民之中，殺光這些村民就自然揭曉了。”雲樂說著長槍閃出更危險的電光。
    村長一把抱住雲樂的腿，靈力將他全身變成一個巨大的秤砣一般沉重，雲樂目光陰鷙地看向村長，一道電光猛然遊走過村長全身，“放開。”
    ”求求你們。。。。。。”村長被電得渾身抽搐，老邁的身體在靈力束縛下像片枯葉般顫抖，”別，別進去了，放，放我們一條生路。”
    淮安眉頭緊鎖。他見過無數被魔族侵擾的村落，村民們無不哭求他們斬妖除魔，可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卻擋在村口，渾濁的眼中滿是哀求。
    ”稍等。”淮安抬手製止了雲樂已經微微抬起的長槍，靜立如鬆，槍尖的電光穩定如常，看不出絲毫急躁，但淮安知道那平靜表麵下隨時準備爆發的雷霆之力。
    雲樂的目光掃過村莊：”殿下，魔氣濃度已經很高了。”他的聲音如同在報告天氣般平穩，但長槍上流轉的靈力已經悄然增強。
    淮安從雲樂懷裏下來，轉向村長，聲音放柔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量：”張村長，您能感知靈力，應該比普通人更清楚——這些村民體內流動的是什麼？”
    ”他們隻是病了！”村長突然激動起來，枯瘦的手指深深掐入泥土，”李家的咳嗽，王家的熱病。。。都是尋常病症！”
    雲樂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站位，長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恰好封鎖了所有村民可能突圍的角度。
    淮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巍蒙村的村民們三三兩兩站在田埂上、屋簷下，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他們既不逃跑也不進攻，隻是用那雙泛著詭異紫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邊。
    ”你也是靈力者。”淮安轉向村長，聲音刻意放柔，”你們村有魔族，你自己清楚，對嗎？”
    ”我們村沒有魔族！”村長突然激動起來，枯瘦的手指深深掐入泥土，”是你們。。。是你們這些靈力者把世界變成這樣的！”
    ”張德福。”雲樂突然直呼其名，聲音冷冽如冬泉，”你女兒墳前的土，是新翻的。”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村長心髒。老人渾身劇震，眼中的掙紮化為絕望：”你們。。。都知道了。。。”
    淮安突然明白了雲樂話中的含義。天眼之下，他看到了更恐怖的真相——那些”村民”體內早已沒有靈魂，隻有蠕動的魔氣，但他們。。。他們看向村長的眼神中竟帶著詭異的溫柔？
    ”小荷。。。”村長顫抖著向人群中一個少女伸出手。那女孩左腿扭曲變形，卻掛著甜美的微笑。
    雲樂的長槍毫無預兆地刺出，速度快到連淮安都隻看到一道銀色殘影。電光精準地避開村長，在村民前方劃出一道焦黑的界限。
    ”最後警告。”雲樂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字都重若千鈞，”退後。”
    ”不要！”村長嘶吼著撲過去，卻被靈力屏障彈開。
    電光擊中一個搖搖晃晃向前走的中年農婦，她身體劇烈抽搐，卻發出詭異的笑聲。更可怕的是，周圍倒下的村民一個個又站了起來，他們的關節發出不自然的哢哢聲，紫黑色的魔氣從七竅中滲出。
    ”村長——”農婦拖著長音，聲音裏混雜著兩種音調，一種是人類女性的，另一種則嘶啞如砂紙摩擦，”您不是說要保護我們嗎？”
    ”村長，救救我們！”一個少年模樣的村民歪著頭，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
    ”村長，他要殺了我們，你就這麼看著嗎？”更多村民加入呼喊，聲音層層疊疊，在暮色中回蕩出毛骨悚然的和聲。
    張德福抱住頭跪倒在地，指甲在頭皮上抓出血痕：”不。。。不對。。。你們不是。。。小荷？小荷你在哪？”
    淮安瞳孔驟縮。一幅被魔族屠村的慘狀在眼前浮現——滿地屍體，而唯一活著的女孩站在血泊中，回頭對他露出詭異的微笑。。。
    原來如此。
    那些村民哭喊著”村長救我們”的聲音，突然與記憶深處的哀嚎重疊在一起。他的視野開始扭曲，亂葬崗的腐臭味毫無征兆地湧入鼻腔——即使知道這是幻覺，指尖卻已經感受到了那些屍骨的黏膩觸感。那一隻隻手，一聲聲叫喊卻越來越清晰可聞，他仿佛忽然之間回到了那天夜裏，被無數個腐敗的屍骨緊緊束縛。
    ”殿下救救我們。。。。。。”
    混亂中他無助地想：“誰是殿下？”
    ”當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