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人見過的東西也敢胡扯？”蒙麵青年冷笑一聲，靈力威壓讓茶棚裏的燭火齊齊一暗，”若因你妖言惑眾引發動亂，該當何罪？”
    說書人臉上笑容一僵，折扇”啪嗒”掉在桌上。他幹笑兩聲：”這位爺說笑了，老朽不過混口飯吃...”
    ”是嗎？”青年突然閃現在桌前，木桌”哢嚓”裂開一道縫，”那你怎麼知道《啟示錄》記載的晷璽特征？”
    茶棚瞬間鴉雀無聲。小姑娘手裏的糖人”吧嗒”掉在地上，碎成三截。
    ”我、我夫人還等著...”說書人踉蹌後退，卻被靈力威壓釘在原地。青年一把扯開他的包袱——冷饅頭滾到少年腳邊，半個紅薯沾了土，泛黃的賬本裏飄出幾張當票。
    ”情報販子的賬本？”青年指尖燃起幽藍火焰，”最後問一次，晷璽在哪？”
    ”要死咯！”賣炊餅的大嬸一把捂住兒子眼睛，”聽個書還聽出禍事來！”人群轟然逃散，撞翻的茶壺在少年衣擺濺開一片水漬。
    說書先生癱在地上，動也動不得，快要縮成一團了。
    小姑娘剛抬腳要走，身旁的少年忽然輕輕按住她的肩膀：”等我一下。”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清風般消散。
    “朋友，我能救你。”
    蒙麵青年渾身一僵——一隻修長的手不知何時已搭在他肩上。他猛地回頭，對上一雙海藍色的眼眸，澄澈如晴空，卻深不見底。
    ”你——”
    拳風驟起！少年卻隻是微微偏頭，發帶輕揚間，人已如遊魚般滑至青年身後。他並指如劍，輕點青年後頸。
    ”砰！”
    青年整個人重重砸在地上，塵土飛揚。臉埋進土裏的瞬間，他聽見自己鼻梁骨”哢嚓”一聲脆響。
    ”哎喲喂！要出人命啊！”那大媽拽著孩子連連後退，卻又忍不住回頭張望。
    少年蹲下身，聲音溫和得仿佛在討論今日天氣：”我們修行之人，摔摔打打是常事，對吧？”
    青年掙紮著側過臉，鮮血從鼻腔汩汩流出：”你...到底是什麼人...”
    “反對砸場子加救你命的。”少年道，“服氣嗎？”
    突然，少年眼神一凜，一掌重重拍在青年背心！
    ”啊——！”
    青年慘叫一聲，周身驟然騰起濃稠黑霧。少年右手結印，左臂上的朱雀紋身突然振翅飛出，每一根翎羽都燃著熾白火焰。黑霧觸之即燃，發出”嗤嗤”聲響，化作腥臭蒸汽。
    ”你怎會知道...！”青年麵目扭曲，眼中閃過一絲猩紅。
    少年注視著逐漸消散的黑霧，輕聲道：”魔氣侵蝕心智，下次發作時...”他指尖輕點青年眉心，留下一道淡金印記，”記得去城東的慈航寺。”
    風掠過發梢時，少年漫不經心抬手，兩指懸在眉心前，指縫間漏下的陽光碎成金箔，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連呼吸都凝成了慢鏡頭裏的凜冽詩行。
    小姑娘坐在原地，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少年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她眼中化作了永恒——他指尖輕點時，陽光在袖口流轉的金線；發梢揚起時，掠過鼻尖的那一縷檀香；甚至朱雀振翅的瞬間，火星濺落在青石板上綻開的細碎金光。
    那隻火焰朱雀盤旋一圈，重新落回他手臂，化作栩栩如生的紋樣。
    少年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斷裂的麵具下露出一張布滿孔洞的臉，像是被蟲蛀空的樹皮。淮安神色未變，從包袱裏抽出一條素白布帶遞過去。
    青年愣怔地接過，手指微微發抖。這少年竟側身擋在他前麵，恰好遮住了台下可能投來的視線。
    ”你是...大夫？”青年嗓音沙啞。
    少年聞言一笑。晨光穿過茶棚的茅簷，落在他眉眼間——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天生含情，眼尾微微下垂，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任誰都想不到，這樣一雙手方才爆發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行善不留名。”少年將一個小玉瓶塞進青年掌心，瓷白的指尖與翡翠瓶身相映生輝，”若想謝我，便好好服藥。”
    青年盯著他出神。這少年通身氣度如謫仙臨世，一抬手一投足皆是世家風範，可方才製伏他時又狠又準，哪有半點優柔？
    ——此人絕非尋常修士！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少年起身時衣袂翻飛，像隻掠水的鶴。他走向呆坐的小姑娘，溫聲問道：”方才你說，鄰家有人病了？”
    小姑娘這才看清他的全貌。什麼”俊俏”、”清秀”都太過膚淺——他就像深山裏偶然得見的一株雪靈芝，溫潤中透著神性。
    離開時，少年餘光掃過歪斜的講台，心下了然：”句句屬實...這位說書先生，果然不簡單。”
    “真的很感謝相助，柔柔姑娘向來開朗活潑，上月還給我編了花環...可這幾日她日日吐血，我是真的擔心……”她突然哽住，從背簍裏捧出一袋櫻桃，”這些雖不值錢......”
    淮安伸手一托，卻不是接，而是遞了回去，他知道隨著魔族在城中出現得越來越多，大周對百姓的就剝削越來越嚴重，說是為了補充軍備。
    “姑娘，我先去看一下，若是能幫上忙再收也不……”淮安正要推拒，忽覺後頸寒毛倒豎。
    “得罪。”
    他一把扣住姑娘手腕，兩人瞬間移形換位。方才站立處已被黑羽風暴絞得粉碎，滿地櫻桃頃刻間化作猩紅汁液。
    “還帶了小娘子？”黑壓壓的一片烏鴉聚集起來，竟化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