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聲與童謠在畫院外忽遠忽近地飄蕩，像一條無形的絲線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江行晚不由自主地靠近謝辭，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莫名安心。
    錫宴池卻神色如常，甚至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師妹還是這麼愛裝神弄鬼。”
    謝辭劍眉微蹙：“錫公子似乎對這詭異情況習以為常？”
    “在無相寺待久了，什麼怪事都能見到。”
    錫宴池走向窗邊，推開窗戶。
    院外空無一人，隻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看，沒人。但聲音確實存在，不是嗎？”
    陸時遠忍不住問：“怎麼做到的？”
    “回聲穀的特性加上一些機關技巧。”
    錫宴池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個銅製小裝置，“像這樣的傳聲筒，配合回聲穀的地形，能讓聲音聽起來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
    謝辭接過裝置仔細檢查：“精巧的工藝。錫公子精通此道？”
    “略懂一二。”錫宴池謙虛地說，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江行晚，“比起這個，謝大人不是更關心《青銅誌異》的內容嗎？”
    謝辭將傳聲筒還給錫宴池，重新拿起那部古籍，翻到記載“青銅人祭”的頁麵。
    “這上麵說，鏡井每隔六十年會出現異象，必須獻祭一個麵具人，否則全村會遭殃。”
    江行晚湊過去看，指著一段文字：“麵具人需戴白玉麵，手持青銅器，於子時投入井中。井水沸騰三日，複歸平靜，則大吉。這……這不就是周老板的死狀嗎？”
    “不僅是他。”錫宴池突然說，“三年前，也有一個商人這樣死在井裏。隻是當時沒人聯想到青銅人祭，就當普通失足處理了。”
    謝辭眼神一凜：“三年前？具體什麼時候？”
    “清明前後吧。”錫宴池思索道，“我記得因為那天正好下著小雨，很適合畫水墨山水，所以印象深刻。”
    謝辭立刻看向陸時遠：“查查三年前清明前後無相寺的死亡記錄。”
    陸時遠領命而去。
    錫宴池則走到牆邊，取下一幅畫卷展開：“這是我當時畫的場景。”
    畫中正是無相寺的後院，幾個僧人圍在古井旁，井邊躺著一個模糊的人形。
    雖然細節不多，但能看出那人臉上似乎戴著什麼。
    “死者是誰？”江行晚問。
    “一個藥材商，姓吳。”錫宴池收起畫卷，“據說也是來上香後失蹤的，第二天發現浮在井裏。”
    謝辭沉思片刻：“兩個死者都是商人，都死在井中，都戴著麵具……這絕非巧合。”
    “還有青銅器。”江行晚補充道，“周老板手裏握著青銅殘片，吳商人會不會也有？”
    錫宴池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江小姐心思縝密。沒錯，吳商人手中也有一塊青銅片，不過當時衙門的人沒當回事，可能已經遺失了。”
    謝辭將古籍收入懷中：“錫公子，這部《青銅誌異》暫且由大理寺保管。另外，你和香塵滅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門學藝罷了。”錫宴池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師父精通奇門遁甲、機關消息之術。師妹偏愛裝神弄鬼那一套，我則更喜歡畫畫。”
    “你們師父是？”
    “已經過世了。”錫宴池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老人家臨終前讓我們來無相寺，說這裏有一段因果需要了結。”
    “什麼因果？”
    錫宴池笑而不答，轉而從案頭取過一張新畫的草圖：“謝大人不如看看這個。這是根據《青銅誌異》記載還原的“青銅人祭”全貌。”
    草圖上畫著一口井，周圍站著七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其中一個正將戴白玉麵具的祭品推向井中。
    井壁上刻滿了古怪的符文，與周老板手中青銅殘片上的紋路極為相似。
    “七個青銅人……”江行晚喃喃道，“會不會對應七個人？”
    謝辭目光銳利起來：“錫公子，香塵滅可有同夥？”
    “這我可不知道。”錫宴池攤手，“師妹行事向來神秘。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她手腕上那串青銅鈴鐺，共有七個。”
    鈴鐺？！
    江行晚立刻想起香塵滅手腕上那串隨著動作叮當作響的古樸鈴鐺。
    當時沒細數，現在回想起來，似乎確實是七個。
    “多謝合作。”謝辭拱手，“若有香塵滅的消息，還請立刻通知大理寺。”
    “一定。”錫宴池微笑送客，“對了，江小姐……”
    他突然叫住江行晚，“你與香塵滅交談時，她可曾給過你什麼東西？”
    江行晚一怔：“沒有啊。”
    “奇怪。”錫宴池若有所思，“師妹從不無故與人攀談……”
    謝辭眼神一沉，拉起江行晚的手腕：“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