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謝辭帶著江行晚等人查訪了寺中各處，卻再沒發現香塵滅或錫宴池的蹤跡。
    就在他們準備收隊回城時，一個小沙彌匆匆跑來：“大人！方丈請您去藏經閣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告！”
    藏經閣位於無相寺最深處，是一座三層的木結構建築，飛簷翹角，古色古香。
    方丈了空大師已年過七旬，白眉長須，但精神矍鑠，正等在閣前。
    “謝大人。”了空雙手合十行禮，“老衲聽聞寺中發生命案，甚是震驚。方才整理藏經閣時，發現一些異樣，特請大人查看。”
    謝辭還禮：“大師請講。”
    了空領著眾人上了藏經閣二樓。這裏書架林立，經卷浩如煙海。
    方丈走到最裏側的一個書架前，指著一處空缺：“這裏原本存放著一部《青銅誌異》，是前朝孤本，記載了一些關於青銅祭器的傳說。今早老衲巡視時還在，現在卻不翼而飛。”
    謝辭仔細檢查了書架：“沒有強行取走的痕跡，應該是知道位置的人拿走的。”
    “正是。”了空點頭，“更奇怪的是……”
    他走到窗邊，指著窗栓上的一道新鮮劃痕，“有人從外麵撬窗而入。”
    江行晚湊近查看，窗栓上的劃痕還很新，木屑都沒來得及落灰。
    “會不會是衝著那部《青銅誌異》來的？”
    “很可能。”
    謝辭沉思道：“凶手、青銅殘片、消失的典籍……這一切都指向“青銅”這個線索。”
    了空長歎一聲：“阿彌陀佛。若老衲沒記錯，《青銅誌異》中記載了一種叫“青銅人祭”的古老儀式……”
    “人祭？”江行晚心頭一顫。
    “詳情老衲記不清了。”了空搖頭，“隻記得與某種青銅麵具和鈴鐺有關。”
    鈴鐺！
    江行晚立刻想起香塵滅手腕上的青銅鈴鐺。
    “大師，寺中可有一位戴白玉麵具的女菩薩？”
    了空麵露困惑：“女菩薩？無相寺乃正規禪寺，怎會有這等裝神弄鬼之人？”
    “可她就住在偏殿旁的禪房……”
    江行晚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如果禪房陳設能在短時間內大變樣，那麼香塵滅很可能根本不是寺中之人，隻是借用了那個房間。
    謝辭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大師，寺中可有名叫“錫宴池”的香客或居士？”
    了空思索片刻：“名字陌生。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後山有座廢棄的畫院，幾年前被一位錫姓畫師買下，偶爾來此寫生。不知是否大人所說之人。”
    這無疑是一條重要線索。
    謝辭當即決定前往後山查探。
    臨行前，了空大師突然叫住江行晚：“女施主，老衲觀你印堂發暗，近日恐有血光之災。這串佛珠且隨身帶著，或可保平安。”
    江行晚驚訝地接過佛珠。
    了空又低聲道：“小心戴麵具的人。麵具之下，未必是臉。”
    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讓江行晚脊背一涼。
    謝辭見狀，不動聲色地站到她身側，形成一種保護的姿態。
    ——
    後山畫院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白牆黑瓦，清幽雅致。
    院門緊閉，但未上鎖。
    謝辭示意眾人小心，自己率先推門而入。
    院內靜悄悄的，幾株梅樹下散落著畫架和顏料，似乎主人剛剛還在作畫。
    正屋門虛掩著，隱約有燈光透出。
    謝辭按劍在前，江行晚和枝桃居中，陸時遠斷後，四人輕手輕腳地靠近正屋。
    就在謝辭準備推門的刹那，屋內突然傳出一個清朗的男聲：
    “門外可是大理寺的貴客？請進吧，茶已備好。”
    謝辭眼神一凜，推門而入。
    屋內陳設簡樸，牆上掛滿了山水人物畫，一個青衫男子正背對門口，在案前揮毫作畫。
    聽到腳步聲，他放下畫筆，轉過身來——正是江行早上見過的那個腰間掛青銅令牌的男子！
    “在下錫宴池。”男子拱手行禮，麵容平靜，“不知謝少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謝辭冷眼打量著他：“錫公子似乎早有準備？”
    錫宴池微微一笑：“小乞丐被抓時，我恰好在遠處看著。”
    他目光轉向江行晚，“這位姑娘好眼力，早上那麼遠就注意到在下的令牌了。”
    江行晚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仍保持鎮定：“錫公子認識那位“女菩薩”香塵滅嗎？”
    “認識。”錫宴池的回答出人意料，“她是我師妹。”
    謝辭眼神銳利起來：“她現在何處？”
    “不知道。”錫宴池搖頭，“我們雖同出一門，但各行其是。她喜歡扮菩薩濟世，我偏愛畫山水自娛。”
    “同出一門？”江行晚好奇地問，“什麼門派會教人扮菩薩？”
    錫宴池笑而不答，轉而從案下取出一個木匣：“謝少卿是為這個來的吧？”
    謝辭打開木匣，裏麵赫然是一部古籍，封麵上題著《青銅誌異》三個篆字！
    “今早香塵滅將此書送來，說有大用。”錫宴池解釋道，“我翻閱後，發現其中記載與無相寺古井有關，正準備送去衙門，諸位就來了。”
    謝辭快速翻閱著古籍，停在其中一頁：“青銅人祭……”
    江行晚湊過去看，隻見那一頁上畫著幾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圍繞一口井舞蹈，旁邊文字記載了一種古老儀式——將活人投入井中獻祭，以求神靈庇佑。
    “這與周老板的死法相似。”謝辭沉聲道。
    “但為何是現在？為何是他？”
    錫宴池歎了口氣：“因為那口井不是普通的水井，而是鏡井。”
    “鏡井？”
    “井水如鏡，可映人心。”
    錫宴池的聲音突然變得飄渺：“傳說每隔一甲子，井中會出現青銅人，帶走一個麵具人……”
    他的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與香塵滅腕上的一模一樣！
    緊接著，那個詭異的童謠再次響起：
    “青銅人，白玉麵，井中月，鏡中緣。菩薩笑，眾生憐，誰知麵具下是惡還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