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人，白玉麵，井中月，鏡中緣……”
    詭異的童謠餘音在無相寺上空回蕩，江行晚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聲音飄渺不定，似從四麵八方傳來，又似直接響在腦海中。
    “誰在唱？”謝辭厲聲喝問，目光掃視著圍觀的人群。
    香客們麵麵相覷，無人應答。幾個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寺外退去，口中念著佛號。
    枝桃緊緊抓著江行晚的袖子，小臉煞白：“小姐，這地方邪門，咱們走吧……”
    謝辭大步走向古井旁的一個小沙彌：“這童謠是怎麼回事？”
    小沙彌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嚇得直哆嗦：“回、回大人，小的從沒聽過這曲子……”
    “寺中可有人擅口技？或是能腹語者？”
    “沒、沒有……”小沙彌突然想起什麼，“不過後山有個回聲穀，人站在那兒說話，聲音能從四麵八方傳回來……”
    謝辭眉頭緊鎖，轉向陸時遠：“查查聲音來源。另外，把寺中所有僧人名冊調來，尤其是近三個月新來的。”
    陸時遠領命而去。
    謝辭這才注意到江行晚還站在屍體旁，立刻走過來低聲道：“江小姐，這裏不適合你。先回客堂休息吧。”
    “我沒事。”江行晚搖頭，指著死者手中的青銅殘片，“剛才我想告訴你，那邊有個陌生男子腰間掛著刻有“錫”字的青銅令牌。”
    謝辭眼神一凜：“什麼樣的人？往哪去了？”
    “青衫，書生打扮，拿著畫筆。”江行晚指向古柏方向，“往那邊去了。”
    謝辭立刻喚來兩個衙役，吩咐他們追蹤可疑男子，然後蹲下身繼續檢查屍體。
    他小心地掰開死者緊握的手指，取出那塊青銅殘片。
    “像是從什麼東西上斷裂的。”謝辭將殘片對著陽光細看，“邊緣參差不齊，應該是被強行扯斷。”
    江行晚湊近觀察，發現殘片上除了“錫”字，還有一些細小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花紋。
    “這紋路……我好像在哪見過。”
    謝辭將殘片收入證物袋：“先帶回大理寺再做詳細檢驗。”他站起身，環顧四周，“那位女菩薩的禪房在哪？帶我去看看。”
    江行晚領著謝辭來到偏殿旁的禪房。
    門簾依舊低垂，但已沒了之前的肅穆感，反而透著幾分詭異。謝辭示意江行晚退後，自己拔劍挑開門簾。
    禪房內空無一人。香塵滅確實如陸時遠所說，已經消失無蹤。
    但更奇怪的是，房內陳設也全變了——原本的桌椅蒲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簡陋的木床和一個小櫃子，牆上那些字畫也消失了，隻留下幾個明顯的釘痕。
    “這……”江行晚瞪大眼睛，“剛才還不是這樣的！明明有張桌子，牆上還掛著字畫……”
    謝辭仔細檢查著房間：“你確定是這間？”
    “千真萬確！”江行晚指向牆角，“桌子就放在那裏，香塵滅坐在椅子上，我坐在蒲團上。牆上那幅畫特別顯眼，是一個人戴麵具站在火中……”
    謝辭走到牆邊，摸了摸那些釘痕：“確實不久前有東西掛過。”他又檢查了地麵，“看這裏——”
    他指著幾處細微的壓痕，“確實放過桌椅。”
    “可這才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可能全部搬空？”江行晚不解地問。
    謝辭沒有回答，而是走到小櫃子前，拉開抽屜。
    裏麵空空如也，但抽屜底部有些粉末。
    他沾了一點在指尖，聞了聞：“香灰。”
    江行晚突然注意到床底下露出一角白色。
    她彎腰撿起來，是一小塊撕碎的白紙，上麵寫著幾個字：“……宴池不可……”
    “宴池？”謝辭接過碎紙，“像是人名。”
    江行晚心頭一跳：“會不會是……錫宴池？那個青衫男子令牌上刻著“錫”字，這紙上又有“宴池”……”
    謝辭眼中精光一閃：“好記性。”
    他將碎紙收入證物袋，“看來這位錫宴池與女菩薩有關係。”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陸時遠匆匆跑來：“大人！找到唱童謠的人了！是個小乞丐，說有人給了他一錢銀子讓他在回聲穀唱這曲子。”
    “帶他來。”
    不多時，陸時遠押著一個十來歲的瘦小男孩回來。
    男孩衣衫襤褸，滿臉汙垢，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顯得格外機靈。
    “大人饒命！”男孩一見到謝辭就跪下磕頭，“小的隻是收錢辦事，什麼都不知道啊！”
    謝辭沉聲問：“誰讓你唱的？”
    “一個戴鬥笠的男人，沒看清臉。”男孩比劃著，“他給了我一錢銀子，教了我這曲子，讓我午時三刻在回聲穀唱。”
    “午時三刻……”江行晚輕聲重複，“正是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
    謝辭繼續問：“那人還說了什麼？”
    “他說……唱完就趕緊跑，要是被抓住，就說是一個穿青衫的公子指使的。”男孩撓撓頭，“對了，他還說錫公子會喜歡的。”
    “錫公子？”謝辭與江行晚對視一眼，“果然是他。”
    問完話，謝辭讓陸時遠放了小乞丐，並派人暗中跟蹤。
    隨後，三人離開禪房，準備去寺中其他地方搜查。
    剛走到院中，迎麵碰上了江太傅和林氏。
    林氏看到江行晚，如釋重負：“行晚！可找到你了！聽說寺裏死了人，我和你父親擔心死了！”
    江太傅則皺眉看著謝辭：“謝少卿，案子可有眉目？”
    “正在查。”謝辭簡短回答，“為安全起見，江大人還是先帶家眷回城為好。”
    江行晚剛要反對，林氏已經拉住她的手：“是啊行晚，這裏太危險了。咱們回去吧。”
    “父親，母親。”江行晚懇求道，“我想留下來……協助謝大人查案。”
    江太傅眉頭皺得更緊：“胡鬧！命案現場豈是女兒家該待的地方？”
    “江小姐確實幫了不少忙。”謝辭突然開口，“她觀察入微，剛才提供了重要線索。”
    江太傅驚訝地看了看謝辭，又看看女兒，似乎明白了什麼，神色緩和下來：“既如此……行晚可以留下，但必須注意安全。枝桃，照顧好小姐。”
    枝桃連忙應下。
    林氏還想說什麼，卻被江太傅輕輕搖頭製止了。老夫妻倆叮囑幾句後，便先行離開。
    “謝謝。”江行晚小聲對謝辭說。
    謝辭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不必。江小姐確實擅長發現細節。”
    陸時遠在一旁擠眉弄眼，被枝桃偷偷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