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桃嚇得抓緊了江行晚的袖子。
    江行晚定了定神，上前行禮：“打擾菩薩清修了。”
    “菩薩？”女菩薩輕笑一聲，“世間本無菩薩，不過是人心自造罷了。進來吧，你我有緣。”
    江行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女菩薩進了禪房。
    室內陳設簡單，一桌一椅一蒲團，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其中一幅尤其引人注目——畫的是一個人戴麵具站在火中，題字“世人皆戴麵具，唯在火中方顯真容”。
    “坐。”女菩薩指了指蒲團，自己則坐在椅子上，“你想問什麼？”
    江行晚想了想：“請問菩薩法號？”
    “香塵滅。”女菩薩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香火之塵，終歸寂滅。名字不過是代號，正如這麵具，不過是層皮相。”
    江行晚注意到，香塵滅的雙手白皙修長，右手腕上戴著一串古樸的青銅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施主心中有事。”香塵滅突然說，“是為情所困，還是為理不明？”
    江行晚一怔：“菩薩何出此言？”
    “麵如止水，眼有波瀾。”香塵滅輕笑，“你心中有個人，卻不敢承認。”
    江行晚頓時臉頰發熱，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謝辭的麵容。
    她強自鎮定：“菩薩說笑了。我今日初來，隻是想見識見識……”
    “世人皆言好奇，實則各懷心思。”香塵滅的聲音忽然變得飄渺，“就像那位謝大人，名為查案，實則……”
    江行晚心頭一跳：“菩薩認識謝大人？”
    “認識？”香塵滅的笑聲如銀鈴，“這寺中來往之人，有幾個能逃過菩薩法眼？”
    她突然俯身向前，麵具幾乎貼到江行晚臉上，“小心青銅人。”
    “什麼？”江行晚一驚。
    “時辰到了。”香塵滅卻突然直起身，下了逐客令，“有緣再會。”
    江行晚滿腹疑惑地退出禪房，枝桃立刻迎上來：“小姐，怎麼樣？那女菩薩說什麼了？”
    “奇怪的話。”江行晚皺眉，“她讓我小心青銅人……”
    “青銅人？”枝桃瞪大眼睛，“那是什麼？”
    江行晚搖頭，正想解釋，忽聽寺鍾大響，緊接著是一陣嘈雜聲從後院方向傳來。
    不少香客都往那邊跑去，有人高喊：“死人了！”
    江行晚心頭一緊，拉著枝桃就往後院跑。
    穿過幾重院落，隻見一群人圍在一口古井旁，謝辭和陸時遠已經在那裏了，正指揮幾個衙役維持秩序。
    “怎麼回事？”江行晚擠到前麵。
    謝辭回頭看到她，眉頭微皺：“你怎麼在這裏？”
    不等她回答，又壓低聲音，“周老板找到了，在井裏。”
    江行晚倒吸一口冷氣。
    從人群縫隙中，她看到井口旁躺著一具濕淋淋的屍體，衣著華貴，麵色慘白，最詭異的是——死者臉上戴著一張白玉麵具，與香塵滅的麵具幾乎一模一樣！
    “麵具……”江行晚失聲驚呼。
    謝辭敏銳地看向她：“你見過這種麵具？”
    江行晚簡單說了香塵滅的事。
    謝辭眼中精光一閃，立刻吩咐陸時遠：“去偏殿請那位女菩薩來問話。”
    陸時遠領命而去。
    謝辭蹲下身，小心地揭開死者麵具。麵具下的臉已經泡得發白，但依然能看出死前極度驚恐的表情。
    “奇怪。”謝辭檢查著屍體，“沒有明顯外傷，不像是被殺……”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死者的右手突然從衣襟滑落，露出緊握的一樣東西——一塊青銅殘片，上麵隱約可見刻著一個“錫”字。
    “青銅……”江行晚想起香塵滅的警告，心頭一顫。
    謝辭正要仔細查看青銅片，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陸時遠匆匆回來，臉色難看：“大人，那位女菩薩……不見了！”
    與此同時，江行晚注意到不遠處一棵古柏後，站著個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正冷眼旁觀這一切。
    男子麵容俊秀，氣質儒雅，手中握著一支畫筆，似乎本是來寺中寫生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間掛著一塊青銅令牌，上麵赫然刻著一個“錫”字！
    男子察覺到江行晚的目光，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隨後轉身消失在樹影中。
    “謝大人！”江行晚急忙指向那人消失的方向，“那個人……”
    她話未說完，寺鍾再次響起，這次是十二下悠長的鍾聲，震得人耳膜發顫。
    當鍾聲餘韻消散，不知從寺中何處飄來一陣詭異的童謠：
    “青銅人，白玉麵，井中月，鏡中緣。菩薩笑，眾生憐，誰知麵具下是惡還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