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駛出京城，沿著官道向西北方向行進。
    江行晚掀開車簾，讓帶著草木清香的晨風吹散車內的悶熱。
    枝桃靠在她身邊打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隻困倦的雀鳥。
    “行晚，把簾子放下吧。”坐在對麵的繼母林氏溫聲道，“風大，當心著涼。”
    江行晚順從地放下簾子，卻在簾角留了一條縫隙，足夠她繼續窺看外麵的景色。
    自從玉佩迷案解後，家中氣氛和睦了許多。
    這次全家前往無相寺上香，正是林氏的主意。
    “聽說無相寺的菩薩最近特別靈驗。”林氏對閉目養神的江太傅說，“尤其是那位女菩薩，能知過去未來，解人疑惑。”
    江太傅微微睜眼：“不過是些愚夫愚婦的謠傳罷了。”
    “老爺有所不知。”林氏耐心解釋，“這位女菩薩不同尋常。她戴著白玉麵具，從不以真麵目示人，但每句話都直指人心。連禮部侍郎夫人都說靈驗呢。”
    江行晚聞言，不由生出幾分好奇。
    她聽說過這位神秘的“女菩薩”，據說終日坐在無相寺的偏殿中，為信眾解惑。
    有趣的是，她從不收取錢財，隻要求信眾行善積德。
    馬車突然一頓，枝桃猛地驚醒，差點栽到江行晚懷裏。
    “怎麼回事？”江太傅皺眉問道。
    車夫在外回答：“回老爺，前麵有輛馬車壞了，堵住了路。”
    江行晚趁機掀開車簾望去。
    隻見前方不遠處，一輛青布馬車斜在路邊，一個身著墨藍勁裝的青年正蹲在車輪旁檢查。
    那挺拔的背影莫名眼熟……
    “是陸時遠！”江行晚脫口而出。
    仿佛聽到她的聲音，那青年回過頭來，看到江家的馬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走來行禮：“江太傅！江小姐！真巧啊！”
    江行晚微笑還禮：“陸評事這是……”
    “車軸斷了，正發愁呢。”陸時遠撓撓頭，隨即眼睛一亮，“對了，江小姐是要去無相寺嗎？能否捎我們一程？”
    “我們？”
    江行晚剛問出口，就見青布馬車的簾子掀起，一個熟悉的身影邁步而下——謝辭一襲靛青色官服，腰間配劍，麵容如常的冷峻。
    “謝少卿。”江太傅在車內拱手，“可是公務在身？”
    謝辭行禮道：“正是。無相寺近日有失蹤報案，下官前往查探。”
    他目光掃過江行晚，微微點頭，“若不方便，下官可以騎馬先行。”
    “不必客氣。”江太傅大方地說，“車上還有位置，謝少卿請上來吧。”
    於是，謝辭和陸時遠上了江家的馬車。
    車內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江行晚與謝辭相對而坐，膝蓋幾乎相碰，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什麼失蹤案？”江行晚忍不住小聲問。
    謝辭看了她一眼，同樣壓低聲音：“三日前，綢緞商周老板去無相寺上香，一去不返。家人在寺後山發現了他的隨身玉佩，但人卻不知所蹤。”
    “會不會是遇匪了？”
    “不像。”謝辭搖頭，“周老板的錢袋完好無損地掛在腰間——這是發現玉佩的小沙彌說的。”
    江行晚正想再問，馬車突然一個顛簸，她不由自主向前傾去。
    謝辭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溫熱的手掌透過薄薄的春衫傳來溫度。
    “多謝。”江行晚輕聲道。
    謝辭迅速收回手，正襟危坐，仿佛剛才的接觸從未發生。
    但江行晚注意到，他的耳尖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一旁的陸時遠和枝桃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
    無相寺坐落在半山腰，紅牆金瓦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氣勢恢宏。
    山門前香客絡繹不絕，賣香燭的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江家一行人下了馬車，由知客僧引路入寺。
    謝辭和陸時遠則告辭去尋方丈問案。
    臨別時，謝辭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江行晚一眼：“寺中人多雜亂，江小姐多加小心。”
    江行晚點頭應下，心裏卻像揣了隻小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林氏先去大雄寶殿上香，江太傅則被方丈請去喝茶。
    江行晚帶著枝桃在寺中閑逛，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偏殿。
    這裏人不多，卻格外安靜，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肅穆感。
    “小姐，那就是女菩薩的禪房。”枝桃指著偏殿一角的小門，興奮地小聲說，“要不要去看看？”
    江行晚本就好奇，便點頭同意。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近，隻見禪房外排著幾個香客，都安靜地等待著。
    禪房門簾低垂，看不清裏麵情形。
    正猶豫要不要排隊，門簾突然掀起，一個戴著白玉麵具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一身素白長袍，黑發如瀑，身姿婀娜卻透著幾分凜然。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張白玉麵具——雕刻成菩薩慈悲相，卻莫名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有緣人，既然來了，何必躊躇？”女菩薩開口了，聲音如清泉擊石，清脆中帶著一絲沙啞。
    雖然麵具遮住了她的臉，但江行晚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