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書房內，江太傅聽完女兒講述的案件經過，麵色陰沉如水。
    “柳文淵……我待他不薄啊！”江太傅重重拍了下桌子，“十年前他落魄來投，我看他學識不錯，才收為西席。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江行晚小心地問道：“父親，那對龍鳳玉佩……究竟有何來曆？”
    江太傅神色微變：“昭玉沒告訴你？”
    “表姐似乎也不知道詳情，隻說那是楊家祖傳之物。”
    “確實如此。”江太傅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冊子，“二十年前，楊家與柳家因一樁生意起了爭執。後來柳家生意失敗，將這玉佩抵押給了楊家。”
    江行晚接過冊子，裏麵記載的是一筆陳年舊賬。
    柳家借款三千兩，以一對玉佩為抵押，逾期未還，抵押物歸楊家所有。
    “就這麼簡單？”江行晚有些意外，“那柳文淵為何如此執著？”
    江太傅搖頭：“玉佩本身價值連城，又是柳家傳家寶，他自然不甘心。”他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他會為此害人性命……”
    江行晚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見父親不願多談，也不好追問。
    她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父親可知道繼母與柳文淵的過往？”
    江太傅表情一僵：“你……都知道了？”
    “柳文淵綁架表姐時說了些話，繼母也承認了。”江行晚謹慎地選擇著詞句，“她說當年雖有婚約，但嫁入江家後從未起過二心。”
    江太傅沉默良久，突然苦笑：“其實……我一直知道。”
    “什麼？”江行晚瞪大眼睛。
    “月華嫁給我前，確實與柳文淵有婚約。”江太傅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她父親嫌貧愛富，強行拆散了他們。婚後第二年，柳文淵來江府求職，我本可拒絕……”
    “那為何……”
    “因為我看到月華眼中的驚喜和愧疚。”江太傅輕聲道，“我知道，若我趕走柳文淵，反而會讓她念念不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讓他們明白那段情已成過往。”
    江行晚震驚不已。
    她從未想過，嚴肅刻板的父親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江太傅露出一絲微笑，“這些年來，月華相夫教子，從未逾矩。而柳文淵……直到對昭玉起了歹念前，也算恪守本分。”
    江行晚想起繼母冒險送玉佩救表姐的舉動，心中對林氏的芥蒂又消減了幾分。
    “父親，還有一事。”她猶豫片刻，“表姐與李公子的婚事……”
    江太傅皺眉：“怎麼？”
    “我懷疑表姐並不情願。”江行晚小心地說，“柳文淵暗示，表姐心中另有其人……”
    “胡鬧！”江太傅突然厲聲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豈能兒戲！李家門當戶對，李文軒才貌雙全，昭玉有什麼不滿意的？”
    江行晚被父親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我隻是……”
    “行了！”江太傅揮手打斷她，“案子既已告破，你就別再多管閑事。昭玉的婚事不容更改，下月初八照常舉行！”
    江行晚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她行禮退出書房，心中卻打定主意要再見表姐一麵，問清真相。
    ——
    楊昭玉被安置在內院的廂房休養，門口有兩個大理寺的差役把守。
    江行晚剛走到院門，就被林氏攔住了。
    “行晚，”林氏看起來憔悴了許多，“昭玉剛服了藥睡下，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江行晚注意到繼母眼下濃重的陰影：“母親也沒休息好？”
    林氏苦笑：“出了這樣的事，我怎能安睡？”
    她猶豫片刻，低聲道：“柳文淵……他招認了嗎？”
    “部分。”江行晚簡短回答，“他聲稱那對玉佩是柳家祖傳之物，二十年前被楊家強取豪奪。”
    林氏臉色一變：“他撒謊！”
    “您知道真相？”
    “我……”林氏似乎意識到失言，連忙改口，“我隻是相信你父親和姑父的為人，絕不會做這等事。”
    江行晚敏銳地察覺到繼母話中有話，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換了個話題：“母親，表姐與李公子的婚事，您覺得如何？”
    林氏明顯鬆了口氣：“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可表姐似乎……”
    “行晚，”林氏突然握住她的手，“有些事……不如不知道的好。昭玉嫁入李家，對大家都好。”
    江行晚心頭疑雲更甚。
    繼母話中有話，似乎也在隱瞞什麼。
    “母親，表姐的日記被夏荷偷走了。您可知道裏麵記了什麼？”
    林氏的手一顫：“日記？什麼日記？”
    “表姐有記日記的習慣。柳文淵說裏麵記了他們之間的……私情。”
    林氏的臉色變得煞白：“這……這……”她突然抓緊江行晚的手，“行晚，一定要找回那本日記！絕不能讓它落入外人手中！”
    “為什麼？除了私情，裏麵還有什麼？”
    林氏卻鬆開手，後退一步：“我……我也不清楚。隻是這種私密之物，總歸不好外傳……”她勉強笑了笑，“你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昭玉。”
    江行晚知道問不出什麼，隻好告退。
    回到自己院中，枝桃已經備好了熱水和幹淨衣物。
    “小姐，您的傷……”枝桃心疼地看著她手臂上的紗布。
    “不礙事。”江行晚坐下，讓枝桃幫她梳頭，“對了，夏荷的下落可有線索？”
    枝桃搖頭：“大理寺的人搜遍了城南都沒找到。不過……”她壓低聲音，“我打聽到一件事——夏荷前幾日曾去過城西的悅來客棧，見了個人。”
    “誰？”
    “不知道，但夥計說那人穿著講究，像是大戶人家的管家。”
    江行晚心頭一動——會是李家的管家嗎？難道夏荷背後還有人？
    正思索間，窗外突然傳來“嗒”的一聲輕響，像是小石子打在窗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