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折節下士,昔日寇仇今為座上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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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學宮的建立,如同一塊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遠遠超出了河北的範圍。但陳默深知,學宮的根基,不僅僅在於宏大的構想和嶄新的校舍,更在於師資和生源。
    生源,已經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而師資,除了荀彧、華佗這等領軍人物,還需要大量的中堅力量。這些人,從哪裏來?
    陳默的目光,落在了鄴城大牢的一份特殊名單上。
    這份名單上,記錄著的是袁紹兵敗後,被俘或投降的文官武將。其中,袁紹的兩個兒子,袁熙和袁尚的舊部,占了大多數。
    這些人,在官渡之戰和之後的一係列掃蕩戰中,與曹軍是死敵,手上或多或少都沾過曹軍將士的鮮血。
    按照慣例,這些人要麼被處死,以絕後患;要麼被貶為奴隸,永不敘用。
    曹營內部,主張殺的聲音也一直沒有停過。特別是夏侯惇、曹洪這些與袁軍血戰過的將領,更是恨不得將他們扒皮抽筋。
    “先生,這些人,都是袁氏的死忠,心懷故主,留著他們,終究是禍害!”夏侯惇在一次議事中,毫不客氣地說道,“不殺,難以告慰我死去的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陳默沒有反駁,隻是平靜地問了一句:“元讓將軍,殺光他們,然後呢?河北這麼大的地方,我們的人手,夠用嗎?”
    夏侯惇一時語塞。
    陳默繼續說道:“這些人中,有熟悉河北地理、民情的文吏,有善於練兵、守城的將校。他們是我們的敵人,沒錯。但他們,同樣也是我們急需的人才。殺了他們,是泄了一時之憤,但損失的,卻是我們自己的未來。”
    “可他們不肯歸降啊!”曹洪嚷嚷道,“我派人去勸降過好幾次,那些家夥,一個個都梗著脖子,寧死不屈!簡直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那是因為,我們的方法不對。”陳默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
    廢話,你派幾個大頭兵,提著刀去勸降,人家不把你當成催命鬼才怪。
    對付這些有骨氣的讀書人和將領,得玩攻心計。得讓他們覺得,投降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找到了更好的歸宿和更高的理想。
    他轉向曹操,躬身道:“主公,默請命,親自去見一見這些人。或許,能為我鄴城學宮,為主公的大業,再添幾塊基石。”
    曹操看著陳默,沉吟片刻。他知道陳默的本事,但這些人畢竟是頑固的死敵。他有些擔心陳默的安危。
    “先生要去,自然可以。但必須帶足護衛。”曹操最終還是同意了,“典韋,你親自帶人,寸步不離地保護先生!”
    “喏!”典韋轟然應諾。
    於是,接下來幾天,鄴城出現了一幕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景象。
    位高權重的陳默先生,竟然親自走進了那座陰暗潮濕的大牢。他沒有帶審訊的刑具,而是帶去了幹淨的衣物、熱騰騰的飯菜,甚至還有幾壇上好的美酒。
    他第一個要見的,是原袁尚麾下的謀士,審配的侄子,審榮。此人雖然名聲不顯,但陳默從情報中得知,他為人極有智計,且精通河北水利,隻是因為出身旁支,一直不被重用。
    牢房裏,審榮蜷縮在角落,麵如死灰,以為是來送他上路的。
    然而,陳默卻隻是讓典韋擺上酒菜,然後屏退左右,親自為他斟滿了一杯酒。
    “審先生,請。”陳默的態度,不像是在對待一個階下囚,倒像是在邀請一位好友。
    審榮愣住了,警惕地看著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殺便殺,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陳默也不生氣,自顧自地飲了一口,才緩緩開口:“我若要殺你,一張文書足矣,何必親自前來?我來,是想請教先生一個問題。”
    “請教?”審榮冷笑。
    “是。”陳默的表情很認真,“我觀河北地圖,漳河水係複雜,時有泛濫。我欲效仿大禹,疏通河道,興修水利,以絕水患,造福萬民。但苦於沒有精通此道之人。聽聞先生對此深有研究,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審榮徹底呆住了。他沒想到,陳默找他,竟然是為了談論水利。這是他一生研究的心血,卻從未被人重視過。此刻,被這位傳說中的仁聖當麵請教,他心中的那堵冰牆,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就著陳默提出的幾個關鍵河段,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從水文地理,到曆年水位,再到他自己構想的疏浚方案,說得是眉飛色舞,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陳默則一直認真地傾聽,時不時點頭,或者提出一兩個切中要害的問題,讓審榮更是引為知己。
    一場長談,從中午持續到黃昏。
    最後,陳默站起身,對著審榮長長一揖:“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先生之才,若埋沒於此,不僅是先生的損失,更是河北萬民的損失。鄴城學宮,新建格物院,下設水利科,我欲聘請先生為科長,將您這一身經天緯地之才,傳授給更多的學子,並主持河北水利改造,您,可願意?”
    審榮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真誠的目光,聽著那番讓他熱血沸騰的話語,他再也無法拒絕。他一個罪人,何曾受過如此的尊重和期許?
    “榮……願為先生效死!”審榮雙膝跪地,泣不成聲。
    搞定了審榮,陳默的下一個目標,是原袁熙麾下的將領,焦觸。此人作戰勇猛,且善於練兵,在袁軍中頗有威望。
    對待武將,陳默用了另一種方式。
    他直接將焦觸從大牢裏提了出來,帶到了鄴城的校場。
    “焦將軍,我知你不服。”陳默指著校場上正在訓練的曹軍士卒,“你覺得,你的兵,比我的兵,如何?”
    焦觸看著那些士卒,雖然隊列整齊,但眉宇間總有些驕兵之氣。他冷哼一聲:“不過是手下敗將,有何可比?”
    “好!”陳默撫掌一笑,“我給你三百新兵,你給你原來的舊部三百人。你用你的方法練,我用我的方法練。一月之後,我們在此比試一番。若你贏了,我放你和你的人安然離去。若你輸了,你和你的人,便留下來,為我訓練一支全新的軍隊,如何?”
    這是一個賭約,一個關乎尊嚴的賭約。
    焦觸那顆早已沉寂的心,瞬間被點燃了。他死死地盯著陳默:“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接下來的一個月,焦觸幾乎是廢寢忘食地投入到了練兵之中。他要用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
    然而,一個月後,當兩支軍隊站在校場上時,高下立判。
    焦觸的兵,依舊是傳統的方陣,令行禁止,殺氣騰M騰。
    而陳默親自指導的那三百新兵,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他們三人一組,五人為伍,演練著一種進退有據、配合默契的小隊戰術。他們的裝備,也經過了改良,更加輕便實用。
    比試開始,焦觸的方陣雖然勇猛,但在那種靈活多變的小隊切割戰術麵前,卻顯得笨拙不堪。很快,陣型就被衝得七零八落,不到半個時辰,便已潰不成軍。
    焦觸呆立在場中,麵如死灰。他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陳默走到他麵前,沒有嘲諷,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軍之勇,天下皆知。但時代在變,戰法也需與時俱進。我鄴城學宮,新建武學院,正缺一位像將軍這樣,既有實戰經驗,又肯鑽研新戰法的總教習。不知將軍,可願屈就?”
    焦觸看著陳默,又看了看自己那些雖然戰敗,但依舊對他充滿敬意的舊部。他單膝跪地,將佩劍雙手奉上:“末將焦觸,願為先生效勞!”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
    陳默用不同的方法,或以理想感召,或以才學相吸,或以實力折服。他就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精準地找到了每一個人的弱點,然後用他們最無法抗拒的方式,將其一一收服。
    審榮、焦觸、張南、馬延……這些昔日袁氏的股肱之臣,昔日的寇仇,如今,都成了陳默座上賓,成了鄴城學宮的中流砥柱。
    這一番折節下士的操作,徹底震撼了曹營內外。
    那些原本還對陳默心存芥蒂的降將降吏,徹底放下了包袱,真心歸附。而曹營內部的將領們,也對先生的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
    夏侯惇在一次酒後,拉著陳默的手,大著舌頭說:“先生……俺服了!俺是真的服了!你這腦子……比俺的刀,厲害多了!”
    曹操更是龍顏大悅。陳默此舉,不僅為他收攏了大批人才,更是兵不血刃地,徹底消弭了袁氏在河北最後的政治影響力。
    一個根基穩固,人才濟濟,思想統一的河北,一個全新的政治文化中心——鄴城,正在陳默的手中,冉冉升起。
    而它的光芒,也開始不可避免地,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
    遠在許都的漢獻帝,以及他身邊那些碩果僅存的漢室忠良,正用一種複雜而警惕的目光,注視著北方發生的一切。他們敏銳地感覺到,一個足以顛覆他們所認知的一切的龐然大物,正在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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