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采購回來的路上，周止弦和詹伯森拎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跟在詹伯森身後，心裏莫名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他們回到家，詹伯森把新買的拖鞋和毛巾丟給他，然後指了指沙發。
    “我睡這兒。”
    周止弦一愣，隨即皺眉：“為什麼？”
    詹伯森頭也不抬：“因為這是我家。”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睡沙發我睡床？”周止弦不確定的再問了一次：“你家隻有一張床？”
    “嗯。”
    “次臥放的什麼？那裏沒床？”
    “次臥……都是書。”詹伯森有些沉默。家裏東西除了書就是書……
    周止弦：“但是我想睡沙發”
    詹伯森終於抬頭看他，眼神不解：“為什麼？”。”
    “你的床……太硬了。”周止弦故意挑釁。
    詹伯森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不容反抗的意味。他微微俯身，聲音低沉：“周止弦，別得寸進尺。”
    周止弦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弄得心跳一滯，但嘴上不服輸：“怎麼，難不成那麼多年來你也一直都睡沙發？”
    詹伯森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鬆開周止弦，轉身走向臥室：“隨你。”
    ——
    最終，周止弦還是睡在了沙發上。
    上一次從詹伯森的房間醒來他就發現了——詹伯森的臥室裏除了床，就是書和資料。
    連床頭櫃都堆滿了筆記。
    所以主臥可能不僅僅是詹伯森睡覺的地方，更像是他的私人領域。
    周止弦隻是抱著新買的毯子，往沙發上一躺，嘟囔了一句：“我就要睡這兒。”
    詹伯森站在臥室門口，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轉身關上了門。
    晚上八點，周止弦正躺在沙發上看書，昏昏欲睡，臥室門突然打開，詹伯森換了身衣服走出來。
    “出去吃飯。”他說。
    周止弦抬頭：“你請客？”
    詹伯森沒回答，隻是拿起鑰匙，示意他跟上。
    ——
    他們去了一家烤肉店。
    周止弦沒想到詹伯森會帶他來這種地方——熱鬧、煙火氣十足，和詹伯森本人冷冰冰的氣質完全不搭。但詹伯森似乎對這裏很熟悉，徑直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拿起菜單點了幾盤肉和蔬菜。
    “你常來？”周止弦問。
    詹伯森“嗯”了一聲，沒多解釋。
    肉很快上桌，詹伯森動作熟練地烤起來，油脂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周止弦餓了一天，也不客氣，夾起烤好的肉就往嘴裏塞，燙得直哈氣。
    詹伯森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把一杯冰水推到他麵前。
    周止弦咧嘴一笑：“謝了。”
    詹伯森沒理他，繼續烤肉，但周止弦注意到，他烤好的肉總是先往自己這邊放。
    他們都沒發現，不遠處，李銘正舉著手機，悄悄拍下了這一幕。
    夜色漸深，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窗外。周止弦聽到了臥室裏隱約傳來的、詹伯森翻動書頁的細微聲響，心裏那股煩躁又冒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燈滅了，翻書聲也停了。周止弦也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臥室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一道身影無聲地走出來，腳步放得極輕。周止弦立刻屏住呼吸，閉著眼睛裝睡。
    他感覺到詹伯森停在沙發邊，似乎在低頭看他。那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十幾秒，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然後，詹伯森彎下腰，動作極輕地將他滑落到腰間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一直蓋到肩膀。
    周止弦的心跳在黑暗中驟然加快。他強忍著沒有動，連睫毛都不敢顫一下。詹伯森做完這一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又悄無聲息地退回臥室，輕輕關上了門。
    黑暗中，周止弦睜開眼，望著天花板……湧上一種難以形容的、酸澀又溫熱的情緒。
    第二天一早，詹伯森照常去學校上課，此時的周止弦還在睡覺。他猶豫了一下在周止弦手上貼了一個便簽——冰箱裏有早餐。
    然後便離開了。
    一進教室他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見他進來，眼神微妙地飄過來，又迅速移開。
    李銘坐在後排，嘴角掛著得意的笑，故意提高聲音：“哎，你們說，有些人表麵上一本正經，背地裏玩得挺花啊？”
    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詹伯森腳步沒停，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課本，連眼神都沒給李銘一個。
    李銘被他的無視激怒，陰陽怪氣地繼續道：“怎麼，敢做不敢認啊？昨天在烤肉店，和那個男的卿卿我我的，不是挺開心的嗎？”。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許多，但那些探究的、複雜的目光依舊黏在他身上。李銘坐在後排，挑釁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看他失態。
    詹伯森置若罔聞。繼續做著筆記，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過分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清晰。他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書上的圖譜，側臉的線條冷峻而平靜，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隔絕在另一個世界之外。
    詹伯森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說完了？”
    李銘一愣：“什麼？”
    “說完了就閉嘴。”詹伯森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很吵。”
    李銘臉色漲紅，還想再說什麼，但教授正好走進教室，他隻能悻悻地閉上嘴。
    整節課，詹伯森都能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但他自始至終沒有抬頭，也沒有解釋。
    ——他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
    他從來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他在乎的東西，很少，也很沉，壓在心底，與這些無聊的喧囂毫無關係。
    教授走進教室開始講課。詹伯森抬起頭，目光投向講台，眼神專注，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那些異樣的目光，那些竊竊私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甚至沒能在他眼中激起一絲漣漪。
    ———
    下課時，詹伯森收拾好書本，在一片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平靜地離開了教室。李銘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得意僵住，最終化為一絲不甘的惱怒。
    詹伯森走出教學樓，朝著校外的方向走去。
    家裏，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