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原本是大喜之日，可江家小院卻無半點喜慶之色。江歸償默默守在江止問床邊，眼睛哭的通紅。
    趙樂晗見江家兄妹遭此厄運，也就沒有再提告別的事。反而還積極和江歸償一起照顧還在昏迷中的江止問。
    一個星期後，江止問終於醒了。
    他安靜地坐在床邊，眼神平靜的近乎空洞，仿佛十天前的癲狂從來沒有發生過。
    江歸償小心翼翼端來一碗藥，輕聲道：“哥，來喝藥。”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沒有皺眉，也沒有抱怨苦。
    “韓半仙怎麼樣了？”他問，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好多了，能說話了，但……”江歸償咬了咬唇，“他說……有些事，得等你清醒了才能告訴你。”
    江止問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的槐樹上。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
    低頭看看自己身邊，身邊影子淡的幾乎看不清了。
    江歸償順著的他的視線看去，心髒猛地一縮。
    哥哥的影子在光下，邊緣竟微微扭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紮著要脫離。
    “阿歸。”江止問忽然開口。
    “嗯？”
    “我好像……忘了一些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低聲道，“比如……我為什麼答應讓你睡我的床？”
    江歸償瞬間僵住。
    他忘了。
    他真的在遺忘。
    她強忍著眼淚，擠出一個笑：“因為，你說我膽小，怕黑。”
    江止問皺了皺眉，似乎在努力回憶，最終卻隻是搖了搖頭：“哦。”
    他站起身，走向藥櫃，動作依舊熟練地整理藥材，可當他拿起《陰償契命方》時，指尖卻微微發抖，眼底閃過一絲病態的狂熱。
    江歸償站在他身後，死死捂住嘴，不敢哭出聲。
    那個會揉她頭發、會背她回家的哥哥，正一點一點消失。
    而取代他的，是某個正在他魂魄裂縫裏滋生的東西。
    “江大哥，你醒啦。”正在這時，趙樂晗從外麵走了進來，咕嚕咕嚕猛灌一口鎮煞酒，又丟給江止問一壇子。
    江止問條件反射接過來就喝了一口，結果臉色驟變，直接把酒壇子甩了出去。
    眼睛死死盯著趙樂晗，沉聲道：“你給我喝的什麼玩意兒？”
    趙樂晗一臉無辜，裝著一副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怯生生回道：“江大哥，你最愛的鎮煞酒呀？”
    江止問哼了一聲，道：“以後不準拿這玩意兒給我。”
    江止問隨即邁步走了出去。
    趙樂晗和江歸償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此江止問非彼江止問。
    江歸償嘴唇輕咬，快步走到江止問麵前，輕聲道：“哥，你可以把《陰償契命方》給我看看嗎，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懂。”
    江歸償不提書還好，一提《陰償契命方》江止問瞬間大怒，同時雙手把書抱的死死的，嗬斥道：“阿歸，你也想來偷我的是不是，告訴你，它是我的，我的！”
    “我知道是哥你的，你拿著，翻開讓我看看好不好。”
    “不可以！它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把它偷走！”江止問越說越激動，最後抱著書返回了自己房間。
    江歸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臉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趙樂晗發現不對勁，連忙過來安撫她，給她錘錘背，順順氣。
    “樂晗妹妹，我該怎麼辦，再這樣下去，我怕哥體內的東西會徹底吞噬哥的靈魂。”回過神來的江歸償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為今之計，我們隻能先去問問那韓半仙，說到底江大哥這病也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坐視不管。”
    “也隻能這樣了，希望韓爺爺不要再推三阻四，看在哥救他的份上能說出真相。”
    說走就走，經過商議，趙樂晗留在家裏看著江止問，有什麼異常，可以直接打暈！
    江歸償來到韓家小院時隻有韓寶兒和韓半仙祖孫二人。
    “韓爺爺，我想知道真相，我必須救哥哥！”一見麵，江歸償就直奔主題，連招呼也沒有打。
    “你哥怎樣了？”韓半仙顧而言他。
    “我哥在逐漸忘記我。”江歸償提起這些的時候眼淚終是包不住地流了下來。
    “歸償姐，你別難過，爺爺會有辦法的。”韓寶兒也上前安慰道。
    韓半仙穿著拖鞋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兩圈，長歎道：“閨女，不是韓爺爺不告訴你，是怕你亂來啊，到時即救不了你哥哥，也會害了你性命啊。”
    “我不怕，哥哥已經危在旦夕，如果還不采取措施，我真怕一覺醒來哥哥就離開我們了。”江歸償倔強地搖搖頭，“韓爺爺，你也會幫哥哥的對不對。”
    韓半仙：“韓爺爺的命都是你哥救的，如今你哥出了事，韓爺爺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說完他又是一聲長歎，開口道：“哎，你坐吧，寶兒去給你姐姐倒碗水。”
    江歸償依言找了張凳子坐下，眼神一直盯著韓半仙。
    “你知道你江家的《陰償契命方》怎麼來的嗎？”
    “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嗎？”
    韓半仙搖搖頭：“大概是千年以前，你江家先祖從一處古墓中帶出的，同時帶出的還有《鬼課窺髓經》。”
    江歸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韓半仙擺擺手，“你不用說話，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為啥《鬼課窺髓經》如今在我韓家。幾百年前，一夥神秘人找上了江家先祖，想要硬搶雙經，你先祖當然不肯，後來在激烈爭奪中”鬼課窺髓經”被一分二，我韓家得了上半部，下半部至今下落不明。”
    “韓爺爺，你是說”鬼課窺髓經”是你們祖上從我們江家硬搶來的。”江歸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韓半仙點點頭：“我韓家先祖得到這半部經書後經過數代人的研究，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想要用它堪破天機，逆轉命運，需要付出的代價無比昂貴，甚至是一個家族的性命。當時便有了歸還之心，可那時江韓兩家勢同水火，根本沒有談判的條件。”
    “直到你父親找到了我，我有意歸還經書，你父親拒絕了，他似乎也發現了雙經中的異常，我們一合計想先釣出幕後真凶。但我們錯估了經書後的真相，它出現了，它殺了你爹，也重傷了我，我們卻連它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
    “一絲線索都沒有嗎？”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猜測，他是由經書產生，還是經書由他手寫。”
    “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如果他是經書裏生成的精怪，我們或有辦法對付它，如果經書是由他手寫，你看這都過了一千多年了，他是人是鬼都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它現在在哥哥體內，應該是鬼吧。”
    “問題就在這裏，雙經本就是邪術，它會邪術，進入你哥哥體內不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