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晗生日過後第三天。
    “啊，樂晗，你剛剛說什麼，你要離開？”
    兩姐妹在屋內欣賞江歸償自己動手做的紅色嫁衣時，趙樂晗提出自己要離開，江歸償愣了，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姐姐，我的病已經好來差不多了。”趙樂晗微微一笑，“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謝謝你，謝謝江大哥，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不是樂晗妹妹，我有點懵。”江歸償用力拍了拍自己腦袋，“你說你要回去了，可是你的病並沒有徹底治愈啊，你再用葬陰棍遲早還會複發的。”
    “我知道，但一直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放心吧，我會盡量控製不用葬陰棍裏煞氣的。”趙樂晗說到這些眼眶不由紅了，她怕江止問又會不顧一切地舍命救她，她不想看見有人因為自己而受傷。
    江歸償見對方態度堅決，知道很難再勸，便輕聲道：“那什麼時候走？我大後天的婚禮，你的參加。”
    趙樂晗輕輕一笑，道：“那當然啊，我們可是好姐妹，你的婚禮，我肯定要當伴娘呀。”
    兩姐妹又緊緊抱在一起，然後又開始欣賞那件紅嫁衣。
    院子裏江止問已經盯著桌子上的《陰償契命方》大半天了，老爹的遺言救黃蘇蘇，妹妹可活是什麼意思。單純的隻是兩人命格相同，讓黃蘇蘇代替妹妹獻出眉心血嗎，如果是這樣，那有無黃蘇蘇妹妹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啊。
    黃蘇蘇和妹妹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江止問看著那本醫書，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形成。
    他看向院門口，剛剛出現的韓小虎和韓寶兒。
    不等對方開口便沉聲道：“寶兒，小虎兄弟你們來的正好，我正準備去救你們爺爺。”
    韓寶兒兩兄弟聞言，自是欣喜萬分。
    屋內的江歸償聽聞哥哥終於準備出手救治韓半仙，當即主動挎上醫療箱，和趙樂晗一起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
    再次來到韓家時，韓小虎、韓家小姑以及韓若雪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桃木棺準備好了嗎？”江止問問道。
    “止問哥，早就準備好了，”韓寶兒點頭道。
    “行，讓人把你爺爺放入棺材，抬到後山去。”江止問沉聲道，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子時三刻，後山亂墳崗。
    陰風陣陣，剛燒的紙錢在墳地裏打卷。空地上放著一口漆黑的桃木棺材，韓半仙仰麵躺在裏麵，胸口微微起伏，麵色紅潤的有些異常，仿佛隻是熟睡。
    江止問站在棺材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雷擊木打造的桃木釘。
    “哥……”江歸償抱著一隻粗碗站在他身後，碗中是粘稠如墨的”無根水”混著朱砂和香灰，她輕聲道：“真的要打入膻中穴嗎？”
    江止問點點頭，把桃木釘在袖口擦了擦，輕聲道：“阿歸，畫符。”
    江歸償聞言不再猶豫，蘸了碗中血水，按照哥哥特意教的畫符方式，俯身在棺內壁勾畫引魂符。符咒蜿蜒如蛇，每一筆落下，棺中的韓半仙眉頭便抽搐一下，仿佛有看不見的絲線在扯動他的魂魄。
    醜時末，陰氣最盛時刻。
    三盞油燈在棺材周圍亮起，燈芯浸了黃蘇蘇的眉心血和屍油，火苗”噗”地竄起老高，竟是幽藍色的。
    江止問解開韓半仙的衣襟，蒼老的胸膛泛著一絲青黑色，他舉起桃木釘，對準膻中穴，高喝一聲，道：“魂兮歸來！”
    桃木釘釘入皮膚的刹那，亂墳崗陰風突然加劇，枯樹上的烏鴉發出淒厲的聲音，拍打著翅膀飛走了。墳地間傳來細碎的嗚咽聲，像是無數亡魂在竊竊私語。
    桃木釘入肉三分，韓半仙猛地弓起身子，喉嚨裏擠出”咯咯”的聲響，雙目卻仍然緊閉。
    “哥，燈！”江歸償突然驚呼。
    三盞引魂燈的火苗變成了綠色，映的眾人麵目猙獰。江止問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桃木釘尾端。
    “轟！”
    血霧中，釘尾竟浮出密密麻麻的暗紅咒文，如同活物般順著血跡爬向韓半仙的胸口。棺材劇烈震動，韓半仙的七竅開始滲出黑血，而江止問卻踉蹌後退，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火光下扭曲，變淡、邊緣如煙般消散。
    好像某種東西被撕走了！
    “阿歸接下來要靠你自己了。”江止問呢喃一聲，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
    這邊韓半仙突然睜開眼睛，眼球布滿血絲，失聲道：“江暮年，那本書是……”
    話音未落江止問猛地撲到棺邊，雙手掐住韓半仙的脖子：“閉嘴，閉嘴！”
    他的聲音嘶啞的不似人聲，十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趙樂晗和韓小虎慌忙上前拉扯，卻見江止問轉頭瞪向他們，眼底一片血紅。
    “滾開！”他咆哮一聲，嘴角還掛著方才咬破舌尖的血，“你們……都想……偷走它……”
    趙樂晗和韓小虎都被嚇了一跳，但手卻絲毫不敢放鬆。
    江歸償慌忙去扳他的手指，接觸到一片冰涼，她心下大驚，哥哥的體溫正在流失。
    趙樂晗費力地把江止問拖開，韓半仙被韓小虎拖出棺材，在一旁劇烈咳嗽著。
    眾人看著江止問蜷縮在一旁，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發抖，他的影子淡的幾乎透明，嘴裏反複呢喃著無人能懂的詞句，時而狂笑，時而嗚咽，心裏都五味陳雜，一時不知說什麼。
    趙樂晗蹲下身子，輕輕撩開他汗濕的額發。江止問突然安靜下來，抬頭衝她露出一個天真到毛骨悚然的微笑：“你看，我的影子……少了一塊呀。”
    “哥！”江歸償再也忍受不住，衝過去死死抱住江止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江大哥……”趙樂晗輕輕擦去他額頭的汗珠，聲音都有些顫抖。
    “江……江暮年……那本書……是……”被韓小虎扶到一旁的韓半仙，劇烈咳嗽了半響，喉嚨裏像是卡著一口淤血，費力地開口說道。
    江止問聞言身體顫抖不停，像是要隨時爆發，趙樂晗和江歸償死死把他抱住，哭泣道：“韓爺爺，你先別說話了！”
    可韓半仙卻死死抓住韓小虎的手腕，渾濁的眼珠透露著近乎恐懼的清醒，“《鬼課窺髓經》和《陰償契命方》是它……你爹……”
    “轟！”
    一道黑影猛地撞了過來，江止問像猛獸般撲向韓半仙，雙手掐住他的喉嚨，瞳孔緊縮：“老東西！你敢說，你敢說！”
    江止問的突然爆發，直接令江歸償和趙樂晗石化當場，她們兩人眼睜睜看著江止問衝了過去。
    韓小虎韓寶兒阿山拚命拉著江止問，可江止問的力氣大的驚人，指甲甚至掐進了韓半仙的皮肉裏，鮮血順著指縫流出。
    他的聲音不再是人的語調，而是某種嘶啞的、近乎野獸的低吼：“你們都想偷，都想搶……那是我的……我的！”
    韓若雪眼淚在眼眶了打轉，突然衝過去抱著江止問的手臂就開咬，鮮血順著嘴角流出，江止問也毫無反應。
    江歸償渾身發抖，眼淚滾落，可她不敢遲疑，抓起地上那碗殘餘的”無根水”混合朱砂，猛地潑在江止問臉上。
    “滋！”
    血水濺開的瞬間，江止問像是被燙傷般鬆手，踉蹌後退。他的臉被血水腐蝕出幾道血痕，可眼神依舊癲狂，嘴角扭曲地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阿歸……連你也……背叛我？”
    江歸償心跳幾乎停止，一**坐在了地上。
    這不是哥哥的眼神！
    是什麼東西占據了哥哥的軀殼？
    趙樂晗眼見情況不對，直接一手刀劈在江止問後頸。他身子一軟，栽倒在地，可即便昏迷，他的手指仍死死指著韓半仙，似乎在說，老東西，你要是敢說，我就弄死你。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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