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微微搖晃，蘇曉卿倚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今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仍讓他不安——梁秋實倒台固然大快人心，但裴弘毅這條老狐狸卻越發謹慎了。兩年前他剛接手
    “長命，原著裏有沒有寫裴弘毅最後是怎麼倒台的？”
    【是簫逸在北境截獲了裴弘毅與鮮卑貴族的密信】係統長命的聲音活潑又輕鬆，【宿主不必拘泥原著，咱們的任務是保簫逸順利登基，活到最後就行】
    蘇曉卿輕輕”嗯”了一聲。自穿越以來，他和長命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長命從不幹涉他的具體行動，隻在大方向上給予提醒。除了剛到這裏的第一年他需要長命的引導外，現在的他和“蘇曉卿”幾乎沒什麼區別。
    他近乎完美的駕馭著這個角色。就連長命都感慨他是如此的貼合蘇曉卿這個角色。
    突然，馬車一個急停，蘇曉卿沒坐穩身子猛然前傾。
    “什麼情況？”
    ”王爺恕罪！”侍衛在窗外低聲道，”前麵有位婦人。。。”
    蘇曉卿撩開車簾，隻見街心一個鬢發散亂的中年婦人正跌跌撞撞地攔著路人。她身上穿著質地考究卻髒汙不堪的衣裙，懷中緊緊摟著個空繈褓，聲音嘶啞：”求求各位。。。有沒有見過我的可兒？她才十八歲，抱著個這麼小的娃娃。。。”
    ”怎麼回事？”蘇曉卿皺眉。
    侍衛很快打聽回來：”回王爺，是城西周記綢緞莊的當家主母周蘭芝。她女兒王可兒去年嫁給了新科舉人沈峰，上個月突然傳出母女倆暴斃的消息。這周夫人去沈家討說法，不知怎的就。。。”
    蘇曉卿目光微動。他注意到婦人雖然舉止瘋癲，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偶爾會閃過清醒的痛楚。更奇怪的是，當她扯住一個鮮卑商人打扮的路人時，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蘇曉卿指尖在窗欞上輕叩兩下：”去查，沈家。”
    雖然暫時看不出其中關聯，但直覺告訴他，這或許會是條意外的線索。放下車簾前，他最後看了眼那個跪在街心、對著空繈褓哼歌的婦人。秋風卷著落葉拂過她灰白的鬢發，那支離破碎的搖籃曲裏，藏著令人心碎的清醒。
    “長命，剛剛那個女人你怎麼看？”
    【宿主您指哪一方麵？】
    “你也看到了，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兩年裏除了靠著你給的一些基本劇情，剩下的都是我個人行動的結果。”
    【話是如此，但宿主不僅出色的完成了劇情還補全了許多作者沒完成的劇情呢】
    補全劇情？其實就是填坑罷了。因為原作《為王》裏，作者對於簫逸的悲慘身世和統一天下的劇情寫的模糊，導致有很多坑作者挖了沒填。裴弘毅就是典型例子。作為男主成長道路上第一個反派，裴弘毅簡直老謀深算。可惜的是，作者並沒有詳細描寫簫逸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扳倒裴弘毅成為大魏名正言順的世子殿下。這也造成了蘇曉卿現在對於扳倒裴弘毅這件事毫無頭緒的情況。
    【或許這個瘋女人是重要隱藏角色呢？說不定還和西夏異族有關】
    經由長命這麼一提醒，蘇曉卿靈光一閃對侍衛補充道，”重點查，沈家最近和哪些外邦人有來往。”馬車緩緩駛離時，誰也沒注意到瘋婦突然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馬車剛在靖王府門前停穩，蘇曉卿突然身形一頓。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前幾日似乎有大臣遞過關於京城人口失蹤的折子。
    ”王爺？”隨侍正要上前攙扶，卻見自家主子突然轉身，大步流星地朝書房方向走去。
    書房內，沉水香的氣息縈繞。蘇曉卿徑直走向最裏側的黑檀木案幾，指尖在堆積如山的奏折上快速翻找。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找到了。”他抽出一份被壓在底層的奏折，朱批”已閱”二字顯得格外刺目。展開細看，上麵詳細記載著近三個月來京城及周邊州縣上報的二十三起婦孺失蹤案，其中最小的失蹤者才剛滿月。
    蘇曉卿的目光在紙頁上快速掃過，突然停在某個名字上——”沈峰”。這正是今日那瘋婦周蘭芝的女婿，新科舉人。
    ”影七。”他頭也不抬地喚道。
    一個身著灰衣的暗衛如鬼魅般出現在屏風後：”屬下在。”
    ”去辦兩件事。”蘇曉卿合上奏折，聲音低沉，”第一，找到今日街上的瘋婦人，暗中保護起來。第二，查查這些失蹤案是否都發生在官員升遷前後。”影七剛要領命離去，又聽主子補充道：”記住，別驚動沈家，也別讓那婦人察覺。”
    ”屬下明白。”待影七離去，蘇曉卿推開雕花木窗。暮色四合中，他凝視著遠處沈府的方向，修長的手指在窗欞上輕輕敲擊，節奏與心跳漸漸重合。
    沈峰。。。鮮卑商人。。。婦孺失蹤。。。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正在他腦海中編織成一張危險的網。
    。。。。。。。。。
    戌時的更鼓剛過，裴府書房內便已聚了五六位朝中要員。
    裴弘毅端坐在黃花梨木案後，手中捧著一盞溫熱的參茶，嫋嫋熱氣模糊了他眼角的細紋和花白的鬢角，那張慣常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在氤氳水汽後顯得格外平靜，全然不見早朝時那副氣急攻心的模樣。他身後是一幅巨大的《江山萬裏圖》，燭火映照下，墨色山水更顯恢弘，仿佛他便是這江山棋局的執子人。
    ”今日朝堂之上，梁秋實栽了。”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舒緩，如同尋常老者閑談，聽不出半分喜怒。
    大理寺少卿李文遠眉頭緊鎖：”裴相，梁大人手中可握著不少。。。。。。”
    ”正因如此，”裴弘毅溫和地打斷他，枯瘦的手指將茶盞輕輕擱在案上，杯底與桌麵接觸的聲音幾不可聞，”才更該讓他把話爛在肚子裏。”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他鬆弛的眼皮上跳動，映得眾人神色晦暗不明。
    樞密院承旨張謙壓低聲音道：”梁大人若在獄中亂說話。。。。。。”
    ”他不會。”裴弘毅語氣篤定，帶著一種老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從容。他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封密信，用指節微凸的手推到案前，”梁夫人和幼子已在返鄉途中。若梁大人識趣，他們自會平安抵達祖宅安度餘生。”他說話時，嘴角甚至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悲憫的笑意。
    眾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禦史中丞劉肅輕聲道，帶著試探：”那買賣官位一事。。。。。。”
    ”本就是梁秋實經手。”裴弘毅指尖在那封密信上輕輕一點，動作緩慢卻帶著無形的重量，”賬冊、名簿、銀錢往來，樣樣都記在他名下。鐵證如山，由不得他。”他的聲音依舊平緩，卻字字如釘。
    窗外一陣風過，吹得燭火劇烈搖曳，光影在裴弘毅臉上明滅不定。他那張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深沉的麵容，此刻更像一尊不動聲色的石佛：”至於那些收過好處的，該閉嘴的，都給我把嘴閉嚴實了。”語調不高，卻帶著一種浸入骨髓的寒意。
    李文遠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鮮卑那邊。。。。。。”
    裴弘毅不答，隻是慢悠悠地吹開參茶上漂浮的茶沫，鬆弛的眼皮微垂著，仿佛在欣賞茶湯的色澤，”聽說近日京城不太平？”他忽然話鋒一轉，聲音依舊溫和
    李文遠立刻會意：”是，近日多有婦孺失蹤的案子，京兆尹正頭疼，民怨不小。。。”
    ”讓刑部抓緊結案。”裴弘毅蓋上茶蓋，那聲清脆的碰撞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也打斷了下屬的話。
    ”至於北邊來的商隊，”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告訴他們都收斂些，風頭緊。”
    眾人交換著眼色，心中了然。劉肅試探著更進一步：”裴相是擔心陛下。。。”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的手段，諸君都看見了。”裴弘毅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要員，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在燭光下卻精光內斂，”非常時期，都管好自己的人，也管好自己的嘴。”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清晰。
    裴弘毅微微頷首，待眾人屏息斂氣地退下後，才獨自負手站到窗前。
    夜色如墨，他望著遠處刑部大牢那隱約可見的輪廓，花白的鬢發在夜風中微動。他輕歎一聲，那歎息聲輕得像羽毛落地，卻蘊含著冰冷的決斷：”梁秋實啊，要怪就怪你。。。。。。太傻了。”

    作者閑話：

    那個，小皇帝是好人哦，他隻是單純擔心舅舅。是個抹茶餡的湯圓？和舅舅之間存在誤會，但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