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封建王朝生存戰 第30章真是與你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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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雪閣內,江雲殊正趴在案頭修改流水線章程,忽聽廊下鐵甲鏗鳴。雪荻疾步跨入殿門,玄色披風挾著冷雨氣息:“殿下!宮外傳來急報,禮部王主事突發急症,腹脹如鼓,已嘔了三次血!”
狼毫筆尖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洇成黑斑。江雲殊霍然起身:“什麼症狀?”
“高熱畏寒,右下腹壓痛拒按,太醫院診斷為腸癰重症。”雪荻語速飛快,“吳太醫說……怕是撐不過今夜。”
顧清淮聞訊從偏殿抱著藥箱踉蹌奔出,官袍係帶歪斜,額前碎發被冷汗黏成綹:“微臣這就去配藥!”他指尖還哆嗦著往箱中塞琉璃瓶,青黴藥液在瓶中泛起熒熒幽光。
“且慢!朱槿去偏殿帶上所有實驗記錄,青棠,把那套太宗年間的《瘍醫備要》也捎上!”
王家宅邸門前燈籠昏黃,禮部同僚的轎子堵了半條街。江雲殊帶著顧太醫進門,見房門口圍著一群禮部臣子,劉侍郎在其中捏著錦帕掩住口鼻。
江雲殊吩咐身後太醫:“你先進去診脈。”
酸枝木榻上,王主事蜷縮如蝦,官服被冷汗浸透。顧清淮跪在腳踏前,三根金絲懸在他青紫腕間亂顫:“高熱四十一度,腸癰已潰,按《金匱要略》當、當施針砭放膿。”他喉結滾動,聲音細若蚊蚋,“但青黴素或可一試……”
“荒謬!”劉侍郎擠到榻前,指尖幾乎戳進藥箱,“此等黴爛穢物,連太醫院正使都不敢——”
顧清淮拎出實驗結果,苦口婆心解釋,劉侍郎隻輕哼一聲,露給他一個高傲的側臉。
“公主殿下莫不是要拿朝廷命官試藥?這醃臢綠湯……”
話音未落,忽聞一聲嘶吼。“給我喝!”王主事突然暴起攥住琉璃瓶,渾濁眼底迸出癲狂,“總比……總比被活活脹死強!”
滿室驚呼中,江雲殊劈手奪過藥瓶,捏住王主事下頜便灌。熒綠藥液順著胡須滴落,在月色下似鬼火流淌。
“妖術!此乃妖術!”劉侍郎踉蹌後退,顧清淮銀針紮入患者合穀穴。
三更時,王主事喉頭忽然發出嗬嗬怪聲。劉侍郎狂喜高呼“毒發了”,卻見顧清淮猛地按住患者腕脈:“高熱退了!”
江雲殊早已退至外間,聞聲抬眼時眸光如刃:“劉大人,不如親自嚐嚐這”妖術”?”她晃了晃瓶中剩餘藥液,驚得禮部眾人如潮水般退至門邊。
在這府中待了一夜,聽著雨打窗欞聲混著王家內眷憂心的哭泣,江雲殊終於在第一縷晨光刺破陰雲時,嗅到了明媚的氣息。
辰時,昭清殿簷角還掛著露水,眾臣子列隊,劉侍郎忽邁步而出,手中笏板記的密密麻麻:“陛下容稟,昨日禮部王主事突發腸癰,五公主命顧太醫將妖異之物注入患者體內。眾目睽睽之下,施展妖法,還說是那黴菌有神奇功效。”
文官隊列中,戶部侍郎嘴角掛起譏誚笑意,而國子監祭酒則一陣猛咳,企圖製止這老頭的荒謬舉動。無論怎樣,五公主是救了人命的,何必因著一點規矩修改的小事一直追著不放。
劉侍郎看臣子們交頭接耳,還以為自己煽動了整個朝堂,越說越起勁:“五公主這是被西洋的法術迷了心竅,若是再放任下去,國將不國啊陛下!臣懇請,將五公主禁足於閨房之內,日日抄寫宮規與《女誡》,撤除顧清淮太醫之職!”
此言一出,激起千層浪,有白發蒼蒼的禦史幫腔,有女官出列指責劉侍郎是因禮製改革而懷恨於心、伺機報複,還有人看樂子——誰不知道五殿下是最得聖寵的,沒眼力見的老頭灰沒碰夠,還要往槍口上撞。
皇帝在眾官爭吵時並不出聲打斷,連禦前總管都忍不住上前,卻又被他揮退。
他把玩著禦案上江雲殊進獻的青銅顯微鏡模型,指尖敲出噠噠聲,耐心等待待爭吵聲漸歇,右手慵懶托腮:“既然眾卿爭執不下,不如移步太醫院,探個究竟。”
幾個蠢貨,他心裏冷笑,沒見過新鮮玩意直說就是,他還能把顯微鏡攥著不給民間看嗎!
從龍椅上起身走出殿門時,他招手喚方總管近前:“先去皇後和五公主那讓在各自宮中候著,一起去太醫院走一遭。”
昨夜王主事的病情一傳出,京城之中久治不愈的病人蜂擁而至,江雲殊前腳剛邁進棲雪閣,後腳就命人幫著顧清淮將偏殿中的一切器械和藥品,都搬到太醫院旁的欽安殿中——正是上回顧清淮沒說出口的合適地方。
皇帝一路將皇後、五公主都接上,身後跟著一眾要麼質疑黴菌治病是妖術、要麼愛湊熱鬧的大臣——有要務的、覺得劉侍郎無理取鬧不想搭理的,都已經告退回到自己崗位上兢兢業業。
就這麼一群人聲勢浩大地闖進欽安殿中,嚇得顧清淮和幾個來幫忙的太醫趕緊放下手裏的事來跪拜行禮,顧清淮尤其像個回到鵪鶉窩還要被追著嚇的可憐蟲。
眾臣打量著這殿內,地上放著數十張簡易搭建的行軍床供患者躺下,各床鋪之間有白色麻布隔開,正對殿門的空地如今由三張木桌拚成長長的案台,上麵正放著的兩台陌生的玩意兒,應當就是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顯微鏡。
靠著進殿正門的一側,還倚牆排了幾個藥櫃,上頭擺著玻璃的培養皿,放眼望去,有些玻璃罐中還能看見生長的黴菌。正對殿門的匾額被一塊布遮住,上書“每日三次,每次三片,飯前服用”,正是五公主已日漸娟秀的筆跡。
張太傅本在棲雪閣中帶著公主學習地方誌,聞訊也一起跟來,現下他開口道:“聽聞劉大人指責公主與顧太醫當眾施展妖術,諸位同僚既來到此處,不妨先看看這十位報名試藥的患者。”
顧清淮與其餘太醫聽聞,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為患者撩起薄被、掀開衣角,展示傷病之處。其中三位的外傷已經開始結痂,有一名是軍營轉送來的士兵,掀起衣角時露出緊實的腹肌,皇後身邊的小宮女不禁多看了幾眼。
“哼,外傷結痂也可能是自然愈合,與那熒綠藥液的妖術有什麼相關!”劉侍郎梗著脖子輕蔑道。
“劉大人何必如此執著?”江雲殊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口,發間紫玉纏枝簪襯得她神色愈發泰然自若,“是生怕各位大人們錯過新藥問世,還是要在顯微鏡大批量生產投入使用之前先窺得其中奧妙?”
雖然嚴格來說她和皇帝不算親生父女,但這嗆人的話術是異曲同工,誰說半路父女不是真情!
江雲殊用鑷子夾起一片發黴的橘子皮扔進玻璃罐,培養液瞬間沒過固體,她將玻璃罐移到顯微鏡下,開始熟練地調整,又側身讓皇帝上前來透過目鏡觀測:“父皇請看,這些劉侍郎口中的小”妖怪”,正在吃腐肉裏的壞東西!”
眼刀隨句末一道而至。劉侍郎不禁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