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明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倒是不急著聽，依照我的經驗，他十有八九是因為那張嘴出了事。
    優渥的家境確實為他的社交打下基礎，但虞城這邊並不是隻有他一個富人。他整天亂打聽，在八卦一事上注入過多心血。隻要說錯話，或者打聽到辛秘，就會惹來禍端。
    “你現在看上去還不錯，不躲也不怕。”我打趣道。
    徐家明推推眼鏡支架，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指指自己的腦袋，自嘲:“我可沒這麼說。”
    他的事結束了，是以後腦勺受傷為代價。
    沉默的氣息彌漫在我倆中間。半晌，我主動打破詭異的氣氛，道:“你剛剛說，沈荊山當校霸是怎麼回事兒？”
    提到關鍵處，徐家明正色道:“這我還真沒說謊，你別看他年紀小，但是能力手段樣樣不缺，早早在虞城闖出自己的名聲。”
    徐家明的意思是，除了校園內的地位，在整個虞城，沈荊山都是不容小覷的存在。
    據他所說，沈荊山的父母皆是科研新貴，對這個自小就伶俐非常的兒子要求極高。除卻學習的出眾，他們也要求他學會適應環境。
    沒什麼比虞城這個條件稍顯落後，卻又輩出人才的地方更合適了。適合結交潛在人才，也可鍛煉心性。
    於是，年幼的沈荊山便在姑姑的陪伴下來到虞城求學。
    初來這個地方，年僅十二的沈荊山個頭矮，為人拘謹，還有結巴的毛病。可以說。除了擁有“沈家少爺”的名頭外，他並不起眼。
    看似在社交圈的中心地位，實則隻被人當做吉祥物。沈家二老一打聽，自然不能忍受。
    他們明明可以出手改變局麵，偏偏以“磨礪”為名，不斷給沈荊山施壓。長此以往，沈荊山的腦子出了點問題，不影響學業，但性情愈發陰鬱。
    他腦子好使，早在初來虞城時就拜過山頭，了解各方勢力。按捺不動的日子裏，他逐漸看出潛藏於虞城的矛盾。
    利用矛盾，激化矛盾，再做個假麵好心人解決矛盾……
    一來二去，他的名聲打響了，社會地位水漲船高。成人的態度又會在無形中影響青少年，在這種降維打擊下，沈荊山便是當之無愧的校園一霸。
    當然，光鮮亮麗的背後暗藏腐爛惡臭的成果。用腦過度後，沈荊山難以與人正常交往，他越來越敏感多疑，頭痛的症狀也愈發嚴重，難以治療。
    直到那個惡疾的出現，他被迫休學。從此，虞城的一代神話和沈家傳說中的少年天才就此隕落。
    聊到這裏，徐家明一陣唏噓。
    “我真就不明白了，他爸媽非得把人逼成這樣？沈荊山夠優秀了吧，還不至足。”
    這也好理解，人總是貪心的，對他人又過於苛刻。遇上這樣能滿足他們幻想的兒子，他們總會忍不住要求更多。
    雖說是人之常情，但還是過於病態。
    沈家家風一向如此，我敢說，即使沈荊山成了這樣，他爸媽也不會反思，隻會覺得兒子在小地方“學壞了”。
    所以沈銘沒有離鄉求學。
    徐家明累得打個哈欠，他帶我回他家睡。一路上，他忙著打遊戲，我回想今天的事。
    沈荊山出現得太湊巧，也太有用。如今的我身處弱勢，任人欺淩。即使這些天的處境稍稍好一點，也不由得提心吊膽。
    畢竟主動權不在我手中，我是被動的。
    但是有沈荊山這樣的人物，我又能利用未來的信息吸引他、利用他，沒道理不用上。
    一旦沈荊山重出江湖，我就能借他的東風維持正常生活，甚至是過得更好。待到眾人遺忘我的事，我再出其不意地進攻。
    現在，隻需要找個和他相識的契機……
    我躺在徐家明家的車後座，慢慢閉上眼睛。
    *
    思來想去後，我主動敲響李老師的辦公室。他是原本的介紹人，和沈荊山的關係不明，但絕對能在他那兒說上話。
    可惜，時不待我。辦公室的其他人告訴我，李老師在昨夜提交請假條，現在估計在醫院。
    這真是太湊巧了。
    沒有李老師的介紹，我幾乎沒有機會遇上足不出戶的沈荊山。複仇進度沒進展，我體內的隋遠也在無聲呐喊。
    昨夜沒睡好，胡思亂想得久了，今天的腦子就不清醒。仗著沒人關注，我就把書本立著，遮擋我睡覺的樣子。
    等到下課，宋執經過我的身邊把我叫醒，我才堪堪回神。
    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和宋執的關係親近不少。在家裏是相安無事的繼兄弟，在學校是互相打招呼的同學。社交距離恰到好處，誰也不隔應。
    不知道他抽什麼風，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我拍醒。
    我睡眼惺忪，含糊不清地問他怎麼突然但我這邊，明明他之前都是不管我的事情的。
    問出後，那張俊美秀氣的臉上出現與形象不符的怪表情。他指著地麵，示意我看過去。
    “咳咳，因為你的書掉了。”他言簡意賅。
    好吧，看來他是好心提醒。
    我毫無壓力地揚起笑容，“謝了，宋同學。”我感謝道。
    宋執點頭，和我寒暄一陣後到講台處，有條不紊地安排班級事務和一周後的運動會參賽事項。
    他這個班長做的好，同學愛戴，老師喜歡，我就沒聽過別人說他的不好。
    是了，他的人際關係很好，知道的肯定也很多。我不如從他那裏問問李老師的事，問到了是我的運氣，問不到我就再想點法子。
    他下來的時候，我順手一攔。
    “班長大人，能回答我個小小的問題嗎？”
    宋執的一雙泛情桃花眼中滿是警惕，唇畔卻微微上揚。
    “你先問，我再考慮是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