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體溫不斷上升，到家的時候，已經到40度了。宋執把我扶到沙發上，再去給我拿退燒藥。迷迷糊糊間，我就著他的手，把藥咽下去。
    “宋叔叔呢？”我有氣無力地問。
    “他們飯店打烊遲，爸在這個點是不會回來的。”他回道。“要不你先睡會兒？如果夜裏還不退，咱們就去醫院。”
    我點點頭，回到房間，連衣服都沒脫，就鑽到被窩裏。睡眠質量好得出奇，眼睛一閉，人就睡著了。
    到了半夜，我醒了。除了頭暈外，渾身的肌肉也酸疼，特別是腹部和左臉，被人毆打的地方還留有痕跡。溫度計被人放在枕邊，我一伸手，就能夠到。
    “還好，降溫了。”我喃喃自語。離完全恢複還有段距離，我還是打算去醫院。不需要宋執陪同，一個人最好。隋遠的儲蓄罐裏還有筆積蓄，不多，但足夠我去掛水。
    我把身上醜不拉幾的校服換成便服後，就從房間裏出來。客廳的燈還是亮的，宋執一直睡在沙發上。他的濕衣服換掉了，無縫銜接上明天該穿的校服。
    看來，他真的準備在夜裏看我的情況。我想，我該投桃報李，畢竟睡在沙發上容易落枕，也容易著涼。
    抱他的時候，我的手臂一直發麻，不是他重，是我現在的身體太雞肋。好不容易把他抱起來，他的腿又在亂踢，我按了幾下才把他製住。
    宋執還沒安分幾秒，就開始說夢話。他的臉蹭在我的虎口處，輕聲道:“爸，工作別太累了。”
    是了，因為宋執他爸為了多賺點錢總是回來得遲，所以宋執才會這麼說。我大概是自作多情了，他不是專門為我的，他還要等他爸。
    我拍拍他的臉，胡編亂造:“兒砸，你爹才懶得搭理你。就是嫌你煩，才回來得晚點，懂不？”
    睡著的人沒有反應，依舊沉浸在夢鄉，我捏了捏他的臉來泄憤，他仍然沒有醒，隻是哼哼唧唧。我轉念一想，算了，不和他計較。
    宋執房間裏最多的就是書、紙、筆，我隨手取了根圓珠筆，在紙上寫:請幫我請假。本人頭暈眼花，腰酸背痛，已去醫院就診。時間嘛，兩三天最好。
    寫完後，我把紙放在他枕邊，隻要他起來，就一定能看見。臨走前，我也記得把所有的燈都關掉，無他，為了省錢。
    真是悲催啊，想我孟二少居然也會有這樣謹小慎微的時候，要是讓沈銘那群人知道，豈不是要被笑死？
    還好還好，目前沒人關注我。
    *
    虞城是個三線小城市，具體體現在教育與醫療上。教育設施的匱乏和教育理念的落後，使得人才的培養困難。這裏的人始終信奉棍棒教育，隻要能有成才的機會，家長就會對學校的某些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醫療上，也是有許多弊端的，就比如，醫院值夜班的護士也少，能給我掛水的更少。就這麼件小事，護士也辦不好，針都沒完全插進去。隨便動一下，針頭就歪出來了。
    “姐姐，要不你把針給我吧，我自己紮。”我無奈地歎氣。手背已經被紮兩下了，還沒弄好，再這樣下去，我的手背就全是窟窿了。
    護士臉色一紅，訕訕道:“不、不符合規定吧。”
    那你紮我好幾下，就符合規定了？我差點爆粗口。護士本事不大，脾氣不小，一直在和我強，張口就是“醫院規定”。我隻好把自己流血的手背舉起來。
    “我懂了，你故意的！你肯定是心情不好，覺得我打擾你睡覺，才會次次出差錯，想給我個教訓！”亂扣帽子，此乃胡攪蠻纏第一式。
    她畢竟年輕，沒見過這種陣仗，結結巴巴地反駁。
    “我貧血！我有病！你再紮，信不信我告你？這裏有監控的。還是說，你們醫院的護士都是這種水平？”擴大影響，此乃胡攪蠻纏第二式。
    她果然沒轍了，連聲道:“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說完，就把藥瓶掛在架子上，針頭給我。
    我的技術不好，卻也比剛剛的半吊子強上幾分。順著血管紮，也算是把事辦完了。鬧了那麼久，我也困了，就依著牆眯會兒。
    護士的技術不行，但是責任心還不錯。她沒再睡，坐我旁邊看報紙。她的動作不輕，翻報紙的時候會發出不小的聲響，我根本睡不著。
    我幹脆坐起來，問她:“姐姐，你還有報紙嗎？”手機不好玩，不如看看報，消遣的同時還能多了解這個時代。
    她遞給我一份上個月的《南方時報》。這個我是了解的，因為我親媽有個閨蜜，就是《南方時報》的報紙主筆。我媽說，她為人仗義，在業內還有個外號，叫“正義先鋒”，專評不平之事。
    巧了，我還真就看見她的名字，不過不在報紙的顯眼處。這個時候的“正義先鋒”，還是個名不見轉的小記者。
    “真的那麼正直嗎？”我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