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染宮牆，裴琰倚在朱紅廊柱旁，指尖把玩著一枚素白香囊。香囊上繡著幾莖青竹，正是那日宴席上蘇玉竹佩戴的式樣。
    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蘇玉竹提著藥箱轉過宮道，抬眼看見裴琰，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
    “蘇禦醫。”裴琰將香囊藏在身後，聲音如淬了冰，”重陽夜宴那日，本官的茶——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蘇玉竹麵色不改：”裴大人說笑了。菊花性寒，螃蟹大涼，葡萄生冷，同食傷胃也是常理。”他微微頷首，”若大人不適，下官可開個溫補的方子。”
    ”嗬。”裴琰突然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所有人都喝薑茶，唯獨本官那壺——”他俯身逼近，鼻尖幾乎貼上蘇玉竹的耳垂，”是加了竹葉的碧螺春。”
    清冽的藥香驟然紊亂。蘇玉竹猛地掙動手腕：”放開！”他眼底終於燃起怒火，”是又如何？我討厭你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終於承認了？”裴琰低笑一聲，突然從香囊中抓出一把淡紫色粉末，在蘇玉竹驚愕的目光中盡數揚在他臉上。細碎的粉末沾在睫毛、唇畔，泛著詭異的熒光。
    ”你！”蘇玉竹急忙掩袖，卻已吸入幾縷。那粉末觸膚即化，帶著西域特有的辛辣甜香，瞬間鑽入四肢百骸。
    ”這是從西域商人那淘來的好東西。”裴琰好整以暇地欣賞他驟變的神色，”聽說能叫坤澤的信香...”他忽然噤聲，鼻尖微動。
    一縷清冽梅香自蘇玉竹頸側溢出，起初淡得幾乎聞不見，轉眼卻濃烈起來，混著雨露期特有的甜膩，在暮色中無聲綻放。
    宮燈次第亮起，照見蘇玉竹泛紅的眼尾。他踉蹌後退，藥箱”咣當”砸在地上，丸藥散落如星。
    裴琰一把抱起渾身發軟的蘇玉竹，踹開一所偏僻宮殿的朱門。沉香木大床上的錦被被粗暴掀開，蘇玉竹重重跌進雲堆般的褥子裏，玉冠磕在床柱上，青絲頓時瀉了滿枕。
    ”唔...！”他掙紮著去摸袖中藥瓶，卻被裴琰一掌拍落。瓷瓶”啪”地碎在地上，烏黑丸藥滾進磚縫。
    ”蘇禦醫現在這副模樣——”裴琰單手扯開官服領口，露出線條淩厲的鎖骨，烏木沉香混著罌粟的信香排山倒海般壓來，”可比平日假正經的樣子有趣多了。”
    蘇玉竹蜷縮著後退，卻撞上雕花床欄。白梅的信香失控般翻湧，與侵略性極強的烏木香糾纏成網。他咬破舌尖想保持清醒，卻被裴琰捏住下巴。
    ”真甜。”裴琰俯身舔去他唇上血珠，另一隻手已探入太醫袍的領口。蘇玉竹猛地扭頭，狠狠咬在他虎口上。
    ”嘶——”裴琰吃痛鬆手，眼底暗色更濃。他盯著手背滲血的牙印，突然輕笑一聲，解下腰間玉帶。
    蘇玉竹趁機拔下青玉簪，寒光直指裴琰咽喉：”滾開！”
    下一秒手腕劇痛，玉帶如蛇纏上他纖細的腕骨。裴琰單手扣住他雙腕舉過頭頂，玉簪”叮”地落地，碎成兩截。
    ”急什麼？”裴琰含住他耳垂，感受到身下人劇烈的顫抖，”夜還長...”
    窗外，滿月爬上飛簷。糾纏的信香從窗縫溢出，驚飛了棲在宮牆上的夜鶯。蘇玉竹的嗚咽被吻碾碎在唇齒間，素來清冷的眼角沁出淚珠，在月光下映出破碎的光。滿地官袍與太醫服早已糾纏不分。床榻間白梅被烏木香徹底浸透，混著血腥與**的氣息。
    當裴琰的犬齒刺入後頸腺體時，蘇玉竹在劇痛與快意中恍惚看見——地上那截斷簪旁，靜靜躺著衣服上扯落的青竹繡片。
    三更梆子響過，偏殿門扉依舊緊閉。簷下宮燈明明滅滅，照見門檻邊半枚被踩碎的丸藥。唯有簷角銅鈴在夜風中輕響，像一聲無人聽見的歎息。
    裴琰對著銅鏡，指尖輕觸臉上三道鮮紅的抓痕，傷口火辣辣地疼。那日蘇玉竹最後掙紮時，指甲在他右頰狠狠劃過，留下這般顯眼的印記。他試著敷粉遮掩，可稍一觸碰就疼得皺眉，索性告了病假，躲在城西別院閉門不出。
    ”裴兄，聽說你染了風寒？”
    嚴墨大咧咧推門而入，手裏還拎著一壇梨花白。他本是來找裴逸喝酒解悶，聽說人被禁足，便轉道來了裴琰這裏。可剛踏進門，就瞧見好友臉上那幾道新鮮傷痕，頓時樂了：”喲，這是被哪隻野貓撓的？”
    裴琰斜倚在軟榻上，懶洋洋地抿了口茶：”爪子利得很。”
    嚴墨湊近了端詳，嘖嘖稱奇：”看這力道，怕是個烈性子。”他促狹地擠眼，”不過能讓裴兄甘願破相的，必定是個絕色。”
    裴琰眼前驀地浮現那日情景——蘇玉竹素來清冷的眉眼染上緋色，青絲散亂鋪了滿床，咬唇忍淚的模樣比任何畫中仙都動人。他喉結微動，指尖無意識摩挲茶盞邊緣：”確實絕色。”
    ”到底是誰家姑娘？”嚴墨好奇心大起，”莫非是倚紅樓新來的花魁？還是...”
    ”你話太多了。”裴琰打斷他，順手將茶盞擱在案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嚴墨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從袖中掏出個琉璃小瓶：”那西域藥粉好用吧？下回再要可得加價了。”
    裴琰眸光一暗，想起蘇玉竹吸入藥粉後驟然失控的信香，喉間發緊。他抬手將琉璃瓶收入袖中，卻對那夜之事隻字不提。
    窗外秋風瑟瑟，嚴墨識趣地不再追問，轉而說起朝中趣聞。隻是裴琰的視線總不自覺飄向窗外——那方向，正通往皇宮太醫署。
    茶煙嫋嫋中，嚴墨忽然發現好友唇角破了塊皮，像是被人狠狠咬過。他挑眉暗笑，仰頭灌下一大口酒，心想這”野貓”怕是要成裴琰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