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已經抵達越南南端，看樣子，大概還有兩天的時間就能靠泰國林查班碼頭了。
    手機信號格早已歸零，“無服務”血印烙亮屏幕。不過幸好的月初，船網還能收發個消息，也不至於斷聯。
    七點半胃酸準時絞擰，腸鳴混著冷庫嗡響共振。
    食堂不鏽鋼盆反著屍檢光，粥麵糊成腦漿狀，腐乳塊凝著屍斑紅，榨菜絲盤成裹屍繩。
    叉尖戳破粥膜刹那，餿氣頂喉如咽屍檢報告。
    回房間扯下沒洗的工作服，布料砸地“噗”地騰灰。
    額角消毒水灼痂刺癢，新工裝套身刹那，纖維摩擦鹽晶“沙沙”響，像給蛻殼青蟹穿鐵甲。
    壓載艙蓋“嘎吱”撕開，鐵鏽腥霧噴臉如挨屍嗝。
    量水尺垂入墨淵——鋼索“唰啦”聲似吊唁經。
    尺身拽起時凝滿寒露，水痕爬過“2。26m”刻線，像給南海量體溫的銀針。
    記錄本上抄寫著：“左舷三艙壓載底艙！2。26m！”
    水頭角磨機“嗡”地超度——
    砂輪啃纜樁鏽痂，鐵屑紅霧炸成血舍利。我滾桶蘸漆潑上，鐵紅漿吞沒新肉，“滋溜”聲如超度經。
    漆瀑瀉進甲板縫，滴答聲串成鏽海輪回的佛珠鏈。
    甲板鋼板反著白光，鞋底膠皮“滋啦”輕響，像踩上燒紅的鐵板燒。汗珠剛滾出鬢角，瞬間被蒸成鹽霜，在腮邊結出微型曬鹽場。
    三隻黑背海鷗僵在半空，翅膀定格成生鏽鐵片。偶爾“嘎”地幹嚎半聲，像卡殼的軸承硬擠出的鏽渣。
    某隻突然俯衝叼浪，白沫沒入口喙刹那，燙得“嗷”一抖翅，絨毛混蒸汽騰起，在雷達屏綠光裏飄成故障雪花點。
    角磨機“嗡”地啃上鏽痂，鐵屑噴濺如爆米花。
    剛觸到鋼板，紅褐塵霧“噗”地萎蔫，像被煎鍋吸幹水汽的死魚鱗。
    水頭工服後背洇出深灰地圖——汗堿勾出南海九段線，線內鹽晶堆成西沙群島，隨喘息起伏明滅。
    浪頭“嘩”地撞上舷牆，炸成碎沫屍塊。
    幾滴鹹雨潑上我臉，刺痛感如玻璃渣刮頰。
    角磨機“嗡”到第七分鍾，砂輪啃鐵聲漸啞。
    他突踹電箱：“操！真tm熱！”
    保險絲“啪”地炸出藍火，青煙騰起休戰旗。
    消防栓陰影僅容半臀，擠進時鐵殼餘溫烙透工褲。
    水頭扯衣領扇風：“這**天！凍魚都自燃！”
    他摸出手機戳亮——屏幕裂蛛網壓著玄幻小說：
    《逆天邪神》章回標題，被汗指抹糊成“逆天熟狗”。
    我蜷進鐵板兩側的窟窿，後頸貼鏽壁偷得絲涼。
    單機遊戲載入界麵——
    《深海迷航》蔚藍水體在發燙屏上卡成馬賽克冰原。指尖劃屏“滋啦”靜電，冰原龜裂出熱帶魚屍骸，像給虛擬涼意發訃告。
    小說頁翻到“寒冰訣”章節，水頭喉結滾動咽唾沫：
    “爽。。。”
    汗珠卻順鼻尖砸屏——
    “嗒！”
    “玄霜劍氣”四字洇成“玄熱劍氣”。
    他抹屏咒罵：
    “操！意念降溫也失效！”
    唾星噴上手機裂痕，在男主白衣上凝出朵鹹雲。
    遊戲主角沉向深海熱泉，虛擬溫度計飆紅：
    “67℃！生命垂危！”
    我猛戳冷卻鍵——
    屏幕“哢”地凍結，像素雪花吞沒警報。
    水頭探頭嗤笑：
    “瞧！
    手機也中暑了！”
    他指尖彈我手機：
    “鐺！”
    機身“嗡”地黑屏，倒映出兩張油汗涔涔的落難臉。
    手機屏幕顯示“10：40”，甲板白光刺如探照燈。
    水頭“噌”地彈起：
    “該回去了！”
    他踹醒我手機黑屏映出張油汗浮雕臉，額角“逆天熟狗”水印隨指紋暈開，像刑滿刺青被汗洗淡。
    廚房掛鍾秒針鏽死“45”刻度，小高湯勺懸在菜盆上空，菠菜葉顫巍巍粘著勺邊，油汁拉出蛛絲墜回盆底。
    “嗒。。。”
    第十三次嚐試失敗，菜湯在盆沿積出微型堰塞湖。
    大廚砍刀“哐”地劈下——
    五花肉條斷成三指寬屍塊，脂肪層抖如涼粉凍。肉塊“噗通”砸進鹵鍋，醬浪翻湧吞沒慘白肉身，八角桂皮屍骸浮沉，像給肉刑陪葬的香料俑。
    小高終於舀起半勺土豆絲，手腕抖成帕金森篩子。
    三根土豆絲滑落案板，粘著灰滾向鹵鍋方向——
    “啪嗒！”
    撞上鍋腳粉身碎骨，澱粉漿在鐵皮烙出微型遺書。
    大廚鍋鏟“鐺”地敲沿：
    “磨嘰啥！喂豬都開席了！”
    聲浪震落排風扇油痂，“噗”地濺進土豆盆，給素菜鑲了圈葷戒疤。
    鹵鍋“咕嘟”吐出血沫，肉香混著醬油腥灌滿廚房。
    大廚勺背撇沫——
    油星“滋啦”燙穿圍裙，在褲襠燎出焦月牙。
    “操！”他甩勺罵：“火候到了！關閘！”
    小高觸電般撲向灶閥，指尖離旋鈕三寸僵住：
    “左擰。。。右擰。。。”
    汗珠“啪嗒”砸熄火苗，青煙“嗤”地騰起——
    像給鹵肉刑場降的招魂幡。
    土豆絲終於分進第五盤，菜量誤差肉眼可辨：一號盤堆成富士山，五號盤淺如隕石坑。
    小高突然抽筷子撥弄——山尖菜絲填進坑底，動作慢如考古隊拚碎陶。
    大廚踹翻潲水桶：“勻個菜！比造航母費勁！”
    桶“咣當”驚飛綠豆蠅，綠影“嗡”地撲向鹵鍋，在醬浪裏殉了葬。
    掛鍾分針啃穿“12”刻度，食堂鐵門“哐當”爆響。
    水頭吼聲劈開油霧：“開飯！餓成鹹魚幹了！”
    小高猛抖——
    最後一勺土豆絲“嘩啦”潑進鹵肉鍋，素菜屍首在醬浪裏翻了個身，沉底。
    打飯長龍擠到窗口時，
    鹵鍋靜如棺槨。
    大廚鐵勺“鐺”地敲沿：“肉沒了！土豆絲殉葬了！”
    勺尖撈出幾根醬色土豆屍，“啪嗒”摔進餐盤——
    像給餓牢發的帶葷腥的墓誌銘。
    小高縮在消毒櫃陰影裏，指尖摳著湯勺豁口，血珠沁進不鏽鋼紋路，拓出個慢的圖騰。
    小高不僅幹活慢，吃飯也慢。
    餐叉尖戳起三粒米，送進唇縫如遞解囚犯。齒尖碾碎澱粉牢籠，“嘎吱”聲在顱骨內壁撞出回音壁。
    喉結滾動如絞盤提吊——
    “咕咚！”
    米屍墜入胃袋深淵，計時器重置。
    指尖突按太陽穴，骨節深陷如啟動腦內按鈕。
    “嗡。。。”
    顱內法庭休庭燈亮起，法官法槌懸在半空：“傳喚消化係統作證！”
    他閉目揉出酸脹感，像給腦溝褶皺做筆錄。
    電子表屏藍光刺眼——
    “11：07：33”
    秒數跳成“34”時，瞳孔驟縮如受驚貝類。
    “超時4秒！”
    腦內法警踹翻膽汁瓶：“膽汁分泌延遲！罰休庭三分鍾！”
    表帶勒出腕骨凹痕，像給神經末梢釘的計時枷。
    帆布鞋尖“嗒嗒”敲地，頻率穩如心跳除顫儀。
    左膝撞桌腿“咚！”
    震翻鹽罐——“控方情緒失控！”
    腦內書記官尖叫：“法警！按住被告左腿！”
    右膝應聲猛抖，帆布鞋“嗤啦”磨地，拖出兩道躁動劃痕。
    眼珠突轉左舷窗——海鷗白影掠浪尖，翅尖撕開油膜海麵。
    “休庭期間禁止旁聽！”
    腦內法槌“砰”地砸落：“藐視法庭！加刑三十秒！”
    視網膜強製調焦，逼視餐盤裏半片蔫青菜，葉脈紋路放大成鐵窗柵欄。
    叉尖挑起最後米粒，米屍粘著盤底油痂。
    齒尖齧合刹那——
    “哢嚓！”
    顱庭終審宣判：“咀嚼不充分！胃刑延期二十分鍾！”
    電子表“嘀”聲尖叫：“11：29：47”
    他突癱靠椅背，汗珠順鬢角滾落，在衣領洇出假釋汗印。
    餐盤收走時，米粒殘骸在桶底反光。
    小高腕表屏藍光幽浮：“平均進餐時長：47分12秒”
    數據下方閃紅字：“神經傳導效率：C-”
    海風突灌舷窗，掀飛桌角餐紙——
    皺紙團滾過甲板縫，粘住塊帶齒痕的米粒屍骸，像給腦內法庭封存的減刑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