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尺裂魔淵 第六十章罪碑林·真名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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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色的空間裂縫懸在赤翎焦黑的額角,如同開在**上的一隻冰冷豎瞳,無聲擴張。其中顯露的慘白骨林深淵,散發出比死亡更古老的洪荒氣息,混雜著精純卻又狂暴的魔能,如同沉睡巨獸腥腐的吐息,瞬間充斥了汙濁的沼澤。
墨滄霄身影一閃,已站在裂縫邊緣,斷雲脊橫在身前。尺身上那道新裂開的“自由”古篆在幽暗的光線下,流淌著血色的微芒,與那暗金色裂縫內嶙峋的慘白骨影隱隱對峙,仿佛古老蠻荒的秩序枷鎖遭遇了新生銳利的破界鋒芒。道紋硯懸浮在他身側,硯體細微震顫,中心白光急促流轉,竟與那道裂縫彌散出的複雜氣息產生了微弱的、充滿警惕的共鳴。
“山娃子!回來!”林楓嘶聲低吼,掙紮著想爬起,破妄金瞳破碎後留下的空洞眼眶中湧出血絲。他感覺得到,那裂縫中的氣息足以攪碎魂魄。
山娃子卻像沒聽見,小小的身體撲在赤翎冰冷的泥濘中,小手顫抖著伸向那道猙獰的焦痕旁幽邃的裂縫。“姑姑…姑姑的魂…被它吸進去了!”他帶著哭腔,那雙曾倒映出藍色契約花朵的澄澈眼眸裏,此刻充滿了驚懼和不顧一切的執拗。
就在這時,那道暗金裂縫猛地向內坍縮!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吸力驟然爆發!
“小心!”
墨滄霄斷喝一聲,斷雲脊尺尖疾點地麵。但那股吸力並非針對他們三人,而是如無形巨手,一把攫住了倒在汙泥中的赤翎!她那被雷霆重創的殘軀如同斷絮般被卷起,瞬間消失在裂縫內!緊隨其後的巨大引力,將離得最近的山娃子連同大團腥臭的黑泥一同拽入!
林楓隻來得及抓住山娃子的一片衣角,“嗤啦”一聲裂帛,衣角滑脫,他整個人也被卷向漩渦中心!
墨滄霄眼中厲色一閃,不再抵抗。斷雲脊血芒暴漲護身,道紋硯白光大盛籠罩周身。他踏前一步,任由那空間裂縫的冰冷吸力吞噬了自己。最後一眼瞥見那滾落泥中的道紋木尺——尺身末端的晶簇,對著裂開的空間,發出了一聲微弱到近乎虛幻的嗡鳴。
冰冷、死寂、沉重。
撲麵而來的氣息,瞬間凍結了血液的流速。不是寒冬的冷,是萬古不化的骸骨沉澱下來的死亡之冷。
墨滄霄懸停在昏黃的半空中。腳下,不是泥土,而是無邊無際、層層疊疊的慘白骸骨之海!龍骨、鵬骨、巨鯊之骨、人形之骨…各種或巨大或微小的殘骸混合堆積如山巒、如丘陵、如平原。絕大多數白骨都呈現出一種曆經漫長歲月的灰敗與脆化,輕輕一碰便會化為齏粉。
然而,在這片骸骨之海的中央,九道巨大的陰影如同支撐天穹的通天巨柱,又如同貫穿地獄的尖碑,刺破昏黃的天幕!
那是九座白骨巨碑!它們絕非尋常的骸骨堆積物,每一座都是由無數形態完美、堅固異常、流轉著暗沉金屬光澤的奇異骨片熔鑄而成!骨片邊緣鋒利如刃,透出無匹的肅殺與懲戒之氣。碑體表麵刻滿了扭曲蠕動、深凹進去、如同活物般的漆黑魔紋。這些魔紋仿佛擁有生命,在碑身表麵無聲地流淌、變幻、呼吸,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怨毒與束縛。
每一座白骨巨碑的基座,都深陷在數根粗大得令人窒息的血色鎖鏈之中!
那是真正的血色鎖鏈!非金非鐵,也非純粹能量,更像是幹涸凝固至漆黑的血痂夾雜著無數痛苦嘶吼的怨魂殘念融合鍛打而成!鎖鏈表麵不時凸起一張張絕望哀嚎的模糊人臉,旋即又被碾碎,發出無聲的靈魂悲鳴。這些巨大無朋的血色鎖鏈,一頭深深紮入下方無邊無際的骸骨大地深處,汲取著不知沉澱了多少萬年的骨朽怨力;另一頭,則如同貪婪的巨蟒,一圈圈、一層層地死死纏縛著白骨巨碑的基座,勒得骨碑“嘎吱”作響,仿佛隨時會將這些象征著殘酷秩序的巨碑生生絞碎、拖入煉獄深淵!
鎖鏈與骨碑連接處,魔氣與怨念劇烈衝突,蒸騰起粘稠如墨汁的怨雲!怨雲繚繞碑身,幻化出無數觸目驚心的景象片段——刀兵加身的絕望、天災地陷的哀嚎、骨肉分離的痛楚、永世沉淪的詛咒…每一縷怨氣都重若千鈞,壓迫著整個空間。
就在這片白骨平原之上,鎖鏈血海之中,散落著成千上萬較小的白骨碑,每一塊都代表著一個被“量罪”、被鎖魂於此的“罪人”。它們像一片陰森絕望的無盡墓碑之林,指向昏黃的天空。碑身上同樣布滿了扭曲的魔紋,隻是暗淡許多。一些碑身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些殘缺的名字和模糊不清、飽含怨憤的“罪狀”刻痕。
“這裏…”林楓的聲音在死寂中帶著粗糲的顫音,他扶著旁邊一截斷裂的巨獸肋骨站起身,破碎的視野掃過這片絕望的天地,喉嚨發緊,“就是罪碑林?傳說中被天律鎖縛至永寂的罪魂埋骨之地…”
山娃子蜷縮在冰冷的骸骨堆縫隙裏,小臉慘白如紙,牙齒咯咯打戰。“姑姑…姑姑在哪裏?”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一片絕望的死寂中如此微弱。
墨滄霄目光如電,道紋硯懸在身前,核心白光全力運轉,抵抗著此地無處不在的法則壓製與怨念侵蝕。他的神念如同精密的絲網,向四麵八方,特別是那座最龐大、纏繞血鏈最多、鎖鏈上怨雲翻騰最為劇烈的主碑掃去!
那主碑位於九座白骨巨碑拱衛的最核心位置。它的形態更加威嚴,也更加酷烈。基座上纏繞的粗大血鏈幾乎要將碑基勒斷,濃重的怨雲形成翻湧的墨汁旋渦,旋渦中心——
“嗡——!”
斷雲脊在墨滄霄手中陡然發出高亢震鳴!尺身末端的晶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色光芒!血紅色的自由古篆在這片藍光映射下,如同燃燒的烙印!
道紋硯核心的白光猛地暴漲,仿佛被一股同源同根、卻又曆經殘酷扭曲的巨大力量吸引,白光大作之時,硯台本體竟也傳來細微龜裂的**!
在斷雲脊與道紋硯同時生出的劇烈感應牽引下,墨滄霄的目光穿透翻滾的怨雲鎖鏈,死死釘在主碑中部!
那裏,一道虛幻的、幾乎被濃重怨氣和暗沉血鏈吞噬的身影,被無數細小如牛毛針般、同樣由凝固血痂混合怨念鑄成的暗紅鎖鏈,死死地釘在冰冷的碑壁之上!
那身影穿著殘破的素白道袍,長發淩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邊臉。但墨滄霄的目光,瞬間凍結!
縱然身形狼狽虛幻、容顏被發絲遮蔽,縱然時光荏苒,墨滄霄也絕不會認錯。那是他親手刻入神魂血脈的印記——墨爻!
他的孩子!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寒與劇痛,瞬間攫住了墨滄霄的心髒!比蝕骨之風更冷,比怨雲鎖鏈更沉重!這白骨鑄就的懲戒巨碑,鎖住的竟是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