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烽煙拭硯 第四十四章:拭硯·邊城煉獄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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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
磐石堡的最高處,一道燃燒的身影驟然墜落!
不,是破開汙濁的綠霧與惡毒的魔音,如同赤色的流星自城樓之巔悍然砸向那三座吞噬生機的血肉祭壇!身影尚未落地,灼目的赤焰已然燎原!
是赤翎!
那身沾染魔血的征衣在烈焰中狂舞,如同翻卷的赤旗。所過之處,凝滯的綠霧冰層瞬間蒸發,發出惡臭的滋啦爆響!她身上蒸騰的火焰帶著焚盡穢物的灼烈,更有著一種不惜燃盡一切的慘烈決絕!燃燒的身影卷起一道熾白與赤金交織的火焰旋風,直撲那鼓蕩魔音的祭壇核心!
“孽障!滾開!”
赤翎的身影如同燃燒的赤色隕石,轟然撞進祭壇噴吐的魔音與毒瘴之中。
嗤——!
焚燒穢物的聲音密集而刺耳。她周身爆開的火焰不再是純粹的紅,那白得刺目的焰心與暗金的流火相互纏繞,凝成一件裹挾著風暴的灼熱戰衣。翻滾的、裹挾著黴菌孢子的惡臭綠霧甫一接觸焰衣,瞬間汽化!汙穢的、能凝水成冰的瘴氣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真空通道,兩側的綠霧如同被燒痛的活物般向後瘋狂翻卷躲避,留下焦灼灼熱的空氣軌跡。
“嗷——嗚!!!”
被撞入的祭壇頂端,那血符枯骨綴成的傀儡竟發出尖銳淒厲如同指甲刮擦銅器的非人嚎叫!鼓身汙濁的苔蘚菌斑在極致的熱浪炙烤下卷曲、發黑、崩裂!那張繃緊的、風幹人麵鼓皮更是肉眼可見地幹癟龜裂!
咚!咚!咚!
另外兩座祭壇的腐鼓瞬間以更快的頻率向內凹陷!濃稠得如同毒血的綠霧從中噴吐,化作兩條碗口粗、挾裹著無數細小毒蟲殘肢與汙穢冰棱的實質化濁流,如同兩條咆哮的汙濁巨蟒,一左一右朝著赤翎絞殺而至!
“滾!”
赤翎雙手猛地合攏向前一推!周身沸騰的火焰驟然壓縮凝聚,在她雙臂之間形成一顆近乎白熾的、人頭大小的灼熱火球!火球內部暗金色的紋路瘋狂遊動,散發出恐怖的高溫與毀滅波動!
轟——!
火球炸裂!
壓縮到極致的焚滅之力以赤翎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張!白金色與暗金交織的火焰之環摧枯拉朽地掃過!
那兩條濁流毒蟒被火焰之環正麵撞上。噗嗤!如同滾燙的烙鐵浸入腐肉,濃鬱的毒瘴被瞬間汽化蒸發,無數細小的毒蟲在火光中化為飛灰!凍結的冰棱來不及滴落便被灼燒成虛無的氣體!兩道猙獰的濁流被硬生生從中焚斷、衝散!殘餘的火焰之力撲打在另外兩座祭壇的腐鼓外殼上,激起滋啦作響的青煙和一陣焦臭的混亂震動!
“嘶——嘎!”兩座祭壇上的枯骨傀儡扭動脖子,空洞的符紙血目死死鎖定中央那道灼灼燃燒的身影。
被赤翎烈焰燒得焦黑的中央祭壇頂端,那枯骨符紙拚湊的傀儡猛地後仰頭顱!那張龜裂的鼓皮驟然緊繃,無形的鼓槌悍然錘落!
咚——!
這一次的鼓聲不再是悶響,而是瞬間拔高的撕裂之音!如同無數冤魂在油鍋裏被煎炸而出的嘶鳴凝聚成一聲實質化的音矛!無形的音波凝聚成無數扭曲的綠色鬼臉,發出無聲的尖嘯,帶著洞穿靈魂的劇毒穿透力,無視空間的距離,直貫赤翎眉心!
“呃!”
赤翎悶哼一聲,包裹周身的烈焰驟然一暗!靈魂仿佛被一隻冰冷的鬼爪狠狠攥住、**!焚盡汙穢的意誌在這一刹遭到惡毒衝擊!鬢角,一縷純淨如雪,與赤紅火焰形成極致反差的霜白,無聲飄落。火焰無法燒毀那純粹的冰寒。
就在赤翎靈魂震蕩的瞬間,祭壇下方,三道腐綠色的暗影無聲無息地貼著布滿汙漬的地磚,從三個刁鑽至極的角度急速蔓延而至!那綠色並非霧氣,而是某種濃稠膠質構成的汙穢箭矢,表麵流淌著深不見底的惡念符文,箭頭赫然是緩緩開合的鋒利骨刺!它們的目標,並非赤翎要害,而是她沾滿血汙的征衣!
薛猙站在其中一座祭壇的陰影裏,猩紅的眼珠死死鎖定赤翎,眼中那詭異的狂熱混著**的狂暴幾乎要溢出眼眶。他嘴角咧開一個獰惡的弧度,齒縫間溢出帶血的指令:
“汙了她的翎血!讓她……染上我軍的味道!”
三道汙穢箭矢閃電般刺到!赤翎正處於精神被創、意誌震蕩的關頭!
“吼——!”
一道狂暴的黑影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如同鐵塔般轟然砸落,擋在了一道激射的汙綠前路!手中沉重的斬馬巨刃裹挾著千斤巨力斜劈而出!鐺——!火星四濺!韓無刃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一個趔趄,斬馬刀脫手飛出,但終究是劈飛了一道毒箭!
另一側,一道稍顯單薄卻迅捷如電的身影險之又險地閃過一道骨刺的貼麵襲擊。林楓手腕疾抖,淬毒的短刃準確刺入第二道毒箭中段的骨節連接處,將它狠狠釘死在石縫裏。那骨箭瘋狂扭動,腐蝕性劇毒侵蝕著短刃刃身。
最後一道骨箭,軌跡最為隱蔽歹毒,自上方落下,射向赤翎無法顧及的後心!
“小心!”林楓目眥欲裂!
赤翎猛地吸氣強抑腦顱刺痛,周身火焰再熾!但回身防禦已遲!
噗嗤!
沉悶的入肉聲響起。並非來自赤翎。
一道不知何時挺立在她背後的高大身影,胸口正中爆開一片慘綠的汙血!石匠賀老三那張被煙塵與汗水模糊的粗獷麵孔扭曲著,雙手死死抱住那根刺穿了自己肺腑的汙穢骨箭!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魁梧的身軀如破布袋般向後倒去,撞在赤翎的後背上。
汙穢的劇毒和惡念瞬間沿著創口瘋狂侵蝕!賀老三大口嘔出墨綠的汙血,血中夾雜著破碎的內髒和蠕動的微小毒蟲。他艱難地抬著頭,看向轉過身來的赤翎,被痛苦與劇毒扭曲的嘴角卻扯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
“…俺……俺的鹽……在……灶膛灰裏……留給……”
他的頭猛地一垂。
赤翎甚至來不及看清那石匠最後定格的眼神。她僵立原地,背後傳來石匠身體滑倒的聲音,指尖那瞬間變得滾燙的火焰無意識地舔舐著石匠身上滲出的、粘稠的綠色毒血,發出滋滋的焦灼聲。那縷剛剛落下的白發靜靜躺在靴邊,被漸漸浸來的汙穢液體緩緩染汙。
咚咚咚咚!
三座祭壇的腐鼓瘋狂擂動,更加粘稠的、帶著深重惡意的綠霧海嘯般再次彌漫、碾壓下來!魔音更厲!汙毒更深!仿佛無數腐爛的手指迫不及待地要將這座城徹底拖入深不見底的穢土泥潭!
赤翎緩緩抬起頭。沾著賀老三汙血的指尖微微顫抖。她的目光投向磐石堡深處——城中最大的一口水井旁邊,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汙濁瘴氣中蜷縮、窒息、顫抖!不斷有人嘔吐著腥臭的綠水倒下,枯黃汙濁的井水邊浮著翻起的魚肚白和家禽屍體。
那口維係全城生命的水井,井壁已爬滿了不斷滋生的黴綠苔蘚和蠕動增生的菌絲!深褐色的汙跡正沿著井壁頑固地向深處暈染。
赤翎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與痛苦徹底被燃盡,隻剩下如同焚盡世界的純淨烈焰在奔騰咆哮!她沒有再看那三座瘋狂擂鼓的魔物,周身燃燒的烈焰猛地向核心坍縮!不是熄滅,是壓縮成接近純白的、蘊藏恐怖能量的極暗光核!
在她身側不遠處,韓無刃低吼著撿起沉重的斬馬刀,刀鋒豁口斑駁;林楓抹去額角濺上的劇毒綠血,袖管破裂處血肉模糊。他們同時感受到了赤翎那股決絕燃燒的意誌。兩人猛地對視,眼中沒有絲毫退意,隻有拚死一搏的厲芒!韓無刃沉腰低喝,斬馬刀拖在地上拉出火星;林楓指間閃過數枚幽藍短針,腳步如鬼魅般無聲滑向腐鼓一側!
三座血肉祭壇之上,腐鼓凹陷的速度越來越瘋狂!噴吐出的毒瘴化作實質的綠色旋渦,卷向城頭每一個角落!枯骨血符的傀儡頭顱劇烈搖擺,發出無聲卻撼動靈魂的尖嘯,一道道音矛在空氣中凝聚成尖銳的輪廓!薛猙在陰影中全身肌肉如磐石般繃緊,手臂暴突的血管鼓脹欲裂,皮膚下的紫黑光澤瘋狂閃爍,他猛然張口的咆哮如同野獸:
“殺光!一個不留!”
腐綠色的深淵即將徹底吞噬磐石堡最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