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硯底餘燼  第三十一章:道紋·涅槃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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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硯空間內,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撕裂般的劇痛尚未散去,如同餘燼中的火星,灼燒著墨滄霄的意識核心。然而,這劇痛帶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與掌控。
    他“看”著眼前——那由無數主動飛回、承載著不同印記(墨爻血、火靈淚、道紋痕、乃至他自身意誌)的硯台碎片,在染血的“仁”字核心碎片周圍,如同被無形的熔爐煆燒、被無形的巧手雕琢,急速地碰撞、融合、重組!
    不再是冰冷殘骸的強行拚湊,而是一種源自血脈、意誌、道則共鳴的生命重塑!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鍾磬之音,穿透了精神空間的壁壘,在墨滄霄的意識深處回蕩!
    光芒驟然內斂!
    一方全新的硯台,懸浮於墨滄霄意識體的“掌心”之上。
    它的形態,乍看之下與原先那方殘破古硯並無太大差異,依舊是那古樸、略顯厚重的輪廓。然而,細觀之下,一種脫胎換骨的氣息撲麵而來!
    硯身之上,那些曾經猙獰可怖、如同蛛網般蔓延、象征著毀滅與破碎的裂痕……此刻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遍布硯體、如同天然生長般的、玄奧莫測的天然紋路!
    這些紋路並非刻痕,而是如同山川脈絡、星雲軌跡般自然交織的道紋!它們或深或淺,或粗或細,相互勾連纏繞,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萬物輪回的至理!每一道紋路都流淌著內斂而深邃的微光,不再是裂痕的冰冷死寂,而是缺陷化為力量印記的沉凝與浩瀚!
    硯池中央,那曾經蜷縮、緊閉、散發著原始吞噬**的石胎,已然徹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點溫潤、堅韌、散發著純淨柔和白光的核心光點!它靜靜地懸浮在硯池最深處,如同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星辰,又如同曆經劫波後沉澱的智慧結晶。這白光並非熾烈霸道,卻帶著一種包容萬象、淨化汙穢、滋養生機的溫和力量。它融合了墨爻不屈的仁念之血、赤翎純淨的火靈本源之淚、韓無刃無量尺的守護道則,以及墨滄霄自身在絕境中淬煉出的守護意誌!這是新生的力量!是破滅後凝聚的希望之火!
    就在這方承載著道紋、孕育著白光的涅槃硯台徹底成型的刹那——
    一股難以形容的、溫和而堅韌的無形漣漪,以墨滄霄的意識為核心,猛地擴散開來!這漣漪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撫平躁動、安定神魂、滌蕩汙穢的奇異力量,瞬間穿透了碎硯空間的壁壘!
    磐石堡戰場!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瞬。
    城頭之上,一名被魔物利爪撕開腹部、腸子都流出來、正發出絕望慘嚎的戰士,那扭曲痛苦的臉龐猛地一僵!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般的溫和力量掃過他的身體!劇痛並未消失,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拂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對“生”的微弱渴望,竟奇跡般地壓倒了瀕死的麻木!他下意識地、用盡最後力氣,死死捂住了流出的髒器!
    城下,一頭正張開布滿獠牙巨口、撲向一名嚇傻孩童的腐屍魔犬,動作猛地一滯!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迷茫,仿佛被某種純淨的光暈晃了一下神!雖然這停滯隻有百分之一刹那,卻足以讓旁邊一名斷臂的老兵,用盡畢生力氣擲出手中殘破的斷矛,狠狠砸在魔犬的側頸!
    東門外,那道由韓無刃斷雲尺苦苦支撐、已然布滿裂痕、光芒黯淡如風中殘燭的青色光幕,在被這股無形漣漪掃過的瞬間,如同久旱逢甘霖!尺身上那些瘋狂蔓延的冰裂紋,蔓延之勢竟極其短暫地停滯了一瞬!黯淡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一亮!雖然依舊微弱,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韓無刃佝僂的身體猛地一震!那雙因力竭而布滿血絲、幾乎被疲憊淹沒的眼眸深處,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銳利精芒!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釘向城頭墨滄霄所在的方向!
    而最明顯的,是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洶湧撲擊的魔物大軍!
    當那股溫和堅韌的無形漣漪掃過戰場時,所有正在瘋狂攻擊、撕咬、噴吐毒息的魔物,動作都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它們體內,那些作為力量核心、不斷釋放汙穢魔氣與扭曲意誌的暗紫色碑屑碎片,仿佛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碎片表麵那些蠕動的菌斑猛地收縮、扭曲!釋放出的魔氣瞬間變得紊亂、遲滯!一股源自碎片核心的、如同被更高位存在壓製的恐懼感,順著魔氣傳導開來,讓這些悍不畏死的魔物本能地產生了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畏縮與混亂!
    雖然這凝滯、這混亂、這壓製感極其短暫,如同投入怒潮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轉瞬就被更狂暴的魔潮淹沒,但這一瞬間的遲滯,對於瀕臨崩潰的磐石堡守軍而言,無異於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殺——!!!”
    不知是誰,第一個從那瞬間的清明與魔物的遲滯中反應過來,發出了嘶啞卻充滿血性的怒吼!
    緊接著,如同連鎖反應!城頭上,那些原本被恐懼和絕望壓得幾乎崩潰的戰士,眼中猛地爆發出血絲密布的光芒!疲憊到麻木的手臂再次舉起殘破的兵刃!瀕死的戰士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箭矢、滾石、燃燒的火油……所有能用的攻擊,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帶著決死的意誌,狠狠砸向下方因短暫混亂而露出破綻的魔潮!
    反擊!絕境中的微弱反擊!
    碎硯空間內。
    墨滄霄的意識體清晰地“感受”到了外界戰場那瞬間的變化。他“看”著手中這方懸浮的、道紋流轉、白光溫潤的涅槃硯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掌控感與責任感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那被新生硯台氣息震懾、短暫凝滯的墨影,發出了最後一聲充滿極致怨毒與不甘的尖利嘶鳴!
    “嘶啊——!!!”
    翻騰的墨影猛地收縮,化作一道濃縮到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箭矢,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無視了道紋的流轉與白光的淨化,狠狠射向墨滄霄意識體的眉心!這是它最後的反撲!凝聚了所有負麵情緒與毀滅意誌的終極一擊!
    然而,墨滄霄的眼神平靜無波。他沒有閃避,甚至沒有抬起手中的硯台格擋。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道黑暗箭矢射來。
    就在黑暗箭矢即將觸及他眉心的瞬間——
    嗡!
    懸浮於他“掌心”的涅槃硯台,那溫潤的白光核心猛地一亮!一道柔和卻堅韌無比、仿佛蘊含著天地初開時最純淨法則之力的白色光暈,如同水波般以硯台為中心蕩漾開來!
    嗤——!
    那濃縮了無盡怨毒的黑暗箭矢,在觸碰到這層看似微弱的光暈時,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寒冰,發出刺耳的湮滅聲!箭矢尖端瘋狂扭曲、掙紮、試圖突破,卻在那純淨白光麵前迅速消融、瓦解!構成箭矢的墨影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著潰散!
    最終,在距離墨滄霄眉心僅剩寸許之地,整道黑暗箭矢徹底化為虛無!隻留下一縷細微的、帶著無盡不甘的怨念黑煙,被硯台道紋流轉產生的微弱吸力卷入,瞬間消弭於無形。
    墨影……徹底消散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壯烈的湮滅。它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滴墨汁,被那新生的、包容萬象的純淨白光徹底淨化、消融。
    碎硯空間內,隻剩下道紋流轉的硯台,散發著溫潤而堅韌的白光,以及墨滄霄那平靜卻蘊含著無盡力量的眼神。
    他緩緩抬起“手”,那方涅槃重生的道紋硯台,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融入他的意識體,最終沉入他精神核心的最深處。
    外界,磐石堡城頭。
    墨滄霄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不再是之前的疲憊、傷痛、迷茫或憤怒。那雙眼中沉澱著如同萬載寒潭般的深邃與沉靜,深處卻燃燒著永不熄滅的守護之火。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衣襟之下,那方道紋硯台緊貼著皮膚,溫潤的暖意流淌全身,驅散著刑枷刃殘留的最後一絲寒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硯台中那點白光核心的脈動,如同第二顆心髒,沉穩而有力。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城下因短暫遲滯而陷入小範圍混亂、但依舊無邊無際的魔潮,掃過城頭因那一瞬喘息而爆發出決死反擊的戰士,掃過東門外那道雖然裂痕遍布、卻因多了一絲堅韌而依舊死死釘在那裏的青色光幕,以及光幕前那個佝僂卻如同定海神針般的背影。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被族人攙扶著、白發如雪、氣息微弱卻依舊倔強地試圖站直的赤翎身上。
    道紋硯台在他胸口微微發熱,白光核心的脈動似乎與赤翎微弱的心跳產生了某種微弱的共鳴。
    墨滄霄緩緩抬起手,不是握拳,而是虛按在胸前硯台的位置。指尖觸碰到那溫潤而玄奧的道紋。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城頭的喧囂與魔潮的嘶吼,帶著一種曆經破碎後重鑄的、不容置疑的沉凝:
    “餘燼未冷……猶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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