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匆匆結束，小二們收拾大堂，茶樓掌櫃則是站在門口，不停地向受侵擾的客人們賠罪，通通免了茶水錢。
    那群地痞流氓來鬧事時，明冶山剛坐穩沒多久，連飯還沒吃幾口。萬幸的是，明冶山沒受傷，隻是嚇了一跳又生了不少氣，事情結束後，便讓元星扶著進屋休息去了。
    一天結束，夜晚如約降臨。
    元星陪著明冶山在屋裏坐了許久，見他闔眼睡了，才小心翼翼出了門，站在院裏長長歎口氣。
    這都是什麼事。
    元星搖搖頭，剛想伸個懶腰放鬆一下，接過肩膀一動牽扯到摔傷，頓時痛得麵容扭曲。
    “肩膀還疼？”
    身後傳來耳熟聲，元星轉身一看，齊朝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靜靜看著自己。
    “陛下。”元星作揖行禮，“小傷而已，已經不怎麼疼了。”
    話音未落，元星隻見齊朝鳴快步走到自己麵前，伸手往肩膀上一捏，疼得他忍不住叫一聲，倒抽幾口氣。
    “這是小傷？”齊朝鳴淡淡看了元星一眼，“朕還不知道自己多重嗎，摔成這個樣，近半個月是別想挑東西了。”
    元星苦著臉捂著肩膀，悶聲道：“臣也不用挑東西啊。再說隻是摔了一下而已，臣又沒缺胳膊少腿，不妨事。”
    齊朝鳴輕哼一聲，隻道讓元星跟上，進了自己的廂房裏。
    元星剛進去，就聽齊朝鳴道：“關門，**。”
    “啊？！”元星雙手下意識護在胸前，警惕道，“陛下，您您您要做什麼！”
    齊朝鳴拿著藥膏，看著元星不解道：“給你肩膀上藥啊，不然還能做什麼。”
    元星這才放下心來，別別扭扭的“哦”一聲，半褪上衣坐在齊朝鳴身前，不知為何心裏還有些緊張。
    大片青紫覆在元星肩膀上，看起來極其嚇人。齊朝鳴眼眸一黯，挖了一大坨藥膏敷在上麵。
    藥膏冰冰涼涼，不知加了什麼，讓元星十分舒服，甚至感覺肩膀都輕鬆了不少。就是齊朝鳴的手指碰在肩膀上，那種若隱若無的感覺，讓人感覺癢癢。
    “抖什麼，朕又不會對你做什麼。”齊朝鳴輕輕拍了兩下元星，“坐好，別扭。”
    “臣隻是覺得有些癢。”元星如實道。又轉念一想，自己跟齊朝鳴閑聊幾句分開注意力，不去注意那兩根手指，不就好了嗎。
    元星立刻道：“陛下，臣有個問題。”
    “講。”
    “老爺子他，以前是在大理寺待過嗎？”
    齊朝鳴一頓，微微皺眉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問這個作甚？”
    元星撓撓下巴：“臣不是聽丞相大人說，他父親在大理寺待過嗎。丞相大人又叫老爺子為父親，臣就想老爺子以前是不是在大理寺待過。”
    齊朝鳴聞言一笑，解釋道：“你誤會也正常，因為丞相大人有兩個父親。”
    “兩個？”
    “老爺子不是明碩的親生父親，是義父。”齊朝鳴垂眼給元星抹著藥，“那時明家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正室嫡出，叫明冶山，也就是老爺子。一個是妾室庶出，是明碩的親生父親。我不知曉明碩父親的名諱，便暫且稱之為明公子。
    兩人雖是不同出身，但感情不錯，兄友弟恭。二人長大後，老爺子繼承了家裏手藝和茶樓，又開了家糕點鋪賺了些錢，建了茶樓後院。而明公子，則進京當了大理寺的探員，又在京城買了宅子取了親，生下了明碩。
    可好景不長，明碩三歲時，明公子因為某件案件下落不明，直到現在都杳無音信。明公子失蹤，他的娘子一人在京城無力撫養明碩，便帶著他回了江南，將明碩寄養在老爺子膝下，獨自一人去尋丈夫，而這一尋，便是幾十年。”
    可這麼多年都沒找到，結果可想而知。
    元星抿著嘴，小聲道：“那……後來呢？”
    “老爺子帶著明碩等了幾年，每年都向明碩說，他爹娘今年一定回來。可他們等了那麼多年，心裏都知道，有些人是等不回來的。”
    齊朝鳴抹完藥，又拍了兩下元星，示意他把衣服穿好，繼續道：“又過了幾年，明碩進京趕考前，認了老爺子為義父。老爺子本是拒絕，說人有一父一母便足夠了，哪有兩父的。可明碩說，老爺子養了他這麼多年，早已與父親無異。”
    元星沉默一瞬，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生死離合，人各有數。
    鬼迷心竅的，元星下意識問道：“那陛下呢。陛下幼時，又如何呢？”
    此話一出，元星一愣，急忙補充道：“陛下，臣沒有冒犯的意思，臣腦子一抽口無擇言，還請陛下恕罪！”
    齊朝鳴一抬眼，伸手朝元星伸去。元星猛一閉眼，聳肩縮脖。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元星睜開眼悄悄看過去，隻見齊朝鳴二指捏起，往他頭上不輕不重彈了一下。
    “明明知道是錯話，卻還要說，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笨。”齊朝鳴歎氣道，“還好是朕，換一個脾氣壞一點的，你現在已經掉腦袋了。”
    “你脾氣還好？”元星腹誹道。不過仔細想想，的確還不錯。
    “不過朕小時候……”齊朝鳴看向窗外喃喃道，“若沒有那一切，也是挺不錯的。”
    齊朝鳴聲音極小，元星一時間沒有聽清，湊過去道：“陛下，您剛才說什麼？”
    齊朝鳴回過神，轉過頭道：“朕說，朕幼時的生活自然是不錯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多少人伺候朕，哪是你能體會到的。”
    元星一陣無言，點頭附和道：“是是是，陛下您說得都對。”
    說罷，元星起身告退：“天也不早了，臣就先行退下，不打擾陛下您休息了。”
    說完不等齊朝鳴說什麼，元星直接躥出門外，動作極快似河裏遊魚。
    齊朝鳴一陣無奈，背手站在門口，淡淡道：“此刻隻剩我們二人，有什麼事情，便出來說罷。”
    “果然，臣就算躲得再隱秘，也逃不過陛下的法眼。”明碩笑著從屏風後麵鑽出來，“臣隻是想跟陛下再來確認一下明日計劃罷了，陛下這麼緊張作甚？”
    齊朝鳴側過頭，斜眼看去：“商議計劃？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來江南還有其他要務在身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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