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抿緊唇，不再說話。齊朝鳴心裏知道元星在想什麼，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
    “這般心軟，可不是什麼好事。”
    說著，齊朝鳴輕叩書信，隨手翻了一頁：“丞相在京城時就已經派人來查，掌握了不少線索。如今又親自查了一天，想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那宋雲理是不是暗中作梗之人，往後看不就知道了。”
    “臣與陛下想法一致，可有件事，臣想不明白。”明碩微皺眉頭，“宋雲理，為什麼要把這些書信，扔在鐵器鋪裏？更何況……是一家早已廢棄的鐵器鋪。”
    齊朝鳴不在意道：“你的人在江南查了那麼久，再遲鈍的老鼠也該反應過來不對，要打洞藏東西了。待哪天有人查過來了，懷疑他了，他也好處理不是嗎。”
    元星端著茶杯，靜靜坐在一旁聽齊朝鳴和明碩交談。
    一家鐵器鋪，還是家廢棄的鐵器鋪，如果想銷毀什麼，隻需一把火便能燒個幹淨。
    元星如是想到。學著齊朝鳴不緊不慢抿了口茶，定睛去看明碩新擦出來的信件。
    內容與第一頁大差不差，往後幾頁亦是如此。可重複這麼多東西，唯獨沒有寫收信者是誰。
    “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些信還沒來得及寄出去，把信偽裝再放進鐵器鋪裏的人，就是宋雲理。二，是收信人就在本地，他收了信件，又怕有人發現舉報，便藏在鐵器鋪裏。”明碩抬眼看著齊朝鳴問道，“陛下，你偏向於哪種？”
    “朕哪種都不偏向。”齊朝鳴冷哼一聲，“不管藏信的人是宋雲理還是什麼人，先將宋雲理抓起來，再順著蹤跡去尋不就好了。左右宋雲理就在此地為官，甕中捉鱉也好，先禮後兵從長計議也罷，他定然跑不了。”
    話音未落，明冶山端著菜上來，聽齊朝鳴說什麼跑不跑的，隨口念叨兩句：“什麼跑啊跳啊的，想吃山雞野味了明日再做。來來來，吃飯了。”
    “父親，說了多少次了您別親自端上來了，不是有阿福他們幫忙嗎。”明碩一臉無奈，連忙起身接過盤子。
    元星見狀，也跟著起身去接。
    “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著呢，用不著麻煩阿福他們。”明冶山就著劉公公的手，穩穩當當坐下來，“倒是你們，一年也不回來看幾次，那京城冬冷夏熱的，哪有江南好。”
    “是是是，江南好風景。”明碩輕歎口氣搖搖頭，順手收了桌上那本“蒸鼎山家”，自然而然揣進懷裏。
    但就這一瞬間，明冶山也瞧見了那幾個大字，睜大眼睛瞅了瞅：“你剛才揣懷裏的，可是那本《蒸鼎山家》？”
    明碩一愣，點頭道：“是。怎麼了父親，能不成你見過這本書？”
    明冶山捋捋胡子，感慨道：“何止見過，我還知道，這書可是陳家代代相傳的寶貝！當年我跟陳老兄叱吒風雲，他南我北，我們二人稱霸整個糕點界。可惜，陳老兄早早去了，繼承他衣缽的小徒弟也離開江南不知去哪了。隻剩下陳老兄的兒子開了家鐵器鋪，後來那小子突發惡疾，早早去了，鐵器鋪也就荒廢了下來。”
    齊朝鳴一聽此話，眼神瞬間沉下，正色問道：“老爺子，你知不知道，陳爺爺兒子，是因為什麼惡疾走的，走了多久？”
    “我得想想。”明冶山眯起眼睛，細細想了想，“有七八年了，屍體我沒見到，但聽人說死狀極其淒慘，滿身是血死不瞑目。這一聽誰能相信是突發惡疾走的？可送去衙門一查屍體，就是發病走的。嘿，你們說奇不奇怪。”
    “著實奇怪，多謝老爺子。”齊朝鳴一笑，朝劉公公一使眼色。
    劉公公瞬間明白其意，俯身衝明冶山笑道：“老爺子，這裏對您來說怕是有些悶，我帶你去樓下吃？正巧評書也快開始了，咱一邊吃一邊聽，豈不美哉？”
    明冶山想了想，點點頭：“唉，我要說不想，還能說過你這張嘴？幫我拿著碗再夾幾個菜，我上大堂吃去。”
    劉公公點頭笑著，一邊附和一邊扶著明冶山下樓。至於碗筷飯菜什麼的，自有人幫著拿下去。
    見人下去，齊朝鳴才淡下嘴角微笑，沉聲道：“太久了，屍體肯定沒法查了。”
    “陛下是懷疑，有人故意殺了陳老爺子的兒子，才使鐵器鋪荒廢？”元星開口問道，“但，為什麼偏偏是陳公子？”
    “那家鐵器鋪地處偏遠，恐怕陳家小子在世時就無人問津。想要藏什麼東西，那家鐵器鋪是最合適的地方，因此才盯上了他吧。”明碩低著頭緊皺沉思，突然想到什麼，猛一抬頭看著齊朝鳴和元星，“陛下，臣想到一種毒，毒發時口吐鮮血麵容扭曲，或許就是陳家小子離世的原因。”
    “說。”
    “臣幼時常常纏著家父，讓他給臣講些怪事。有一次，家父向臣講了一種奇毒，這毒名為”慣生”，服下後一個時辰內必定毒發，中毒人先是口吐鮮血，再是七竅流血，最後中毒人會因為劇烈疼痛而臉色扭曲，死不瞑目。更奇妙的是，這種毒再過一個時辰，就會被屍體自動吸收，隻剩些許殘餘，若是別人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隻能以惡疾處理。”
    “這種毒……”齊朝鳴搖搖頭，“朕從未聽過。”
    “傳聞這毒隻在西域盛行，近年來我朝邊關又查得嚴，這種劇毒自然傳不進來。”明碩頓了頓，又道，“可若一定想要，也不是沒有拿到的方法。隻要那人權力夠大……”
    明碩並未說清，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指誰。
    當今能有這種權力的，隻有三個人。齊朝鳴，明碩，還有睿王齊竹山。
    元星指尖摩挲茶杯，抬眼看向明碩：“莫非，丞相大人想說的人，是睿王？”
    “有可能，可沒證據。”齊朝鳴沉聲道，“若那毒當真是睿王下的，那說明江南這事，他也摻了一腳。”
    “如今唯一能找到有關睿王線索的，就隻有這本書了。”說著，明碩將偽裝成書的書信從懷裏拿出來，“宋雲理有問題是板上釘釘，而現在，就看睿王了。”
    “可惜這什麼宋雲理太過謹慎，一點馬腳也沒露。”元星托腮歎口氣，張嘴剛要說什麼，隻聽樓下傳來一聲大喝，又聽一陣打砸聲響。緊接著，劉公公尖細的嗓音傳進樓上三人的耳朵裏：
    “老爺子！”

    作者閑話：

    江南副本不會太長，大概再寫幾章就會啟程回京做點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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