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本已緩和，就在白念灼有些觸動時。
    前方人潮忽然躁動，不少人身形搖晃，麵色灰敗，眼神空洞，仿佛忽然失了魂魄，仿佛行屍走肉般慢慢遊走於人群之間。
    “這不是醉了……”錯金皺眉。
    真是天不遂人願，先前烏蓬船停靠的河岸處忽有兩道尖叫劃破市聲。
    白念灼抬頭，便見一女子臉色發紫，滿臉淚痕，身側的另一人也已搖搖欲墜，衣襟間赫然浸出殷紅血跡，像是血從皮下滲出，正一寸寸將她融化。
    地上散落諸多香粉，丁香與艾草味糅合血腥，濃烈得令人作嘔。
    “……駐顏秘術！”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街市頓時亂成一團，呼喝聲、驚呼聲不絕於耳。
    攤販棄貨逃逸，孩童驚哭奔跑，湖內鶴群驚起，火把與燈籠晃動，映得這場遊園驟增陣陣霓光。
    隻幾秒，她們麵色便蒼白如紙，指尖已開始不自然蜷曲，似有血絲從皮膚下暴起，一點點鼓脹、裂開，像是整個人要在血中溶解。
    “讓開！”
    一人身影從亂流中急掠而來，走得太急以至於衣袍亂飛——是玄空。
    他身影逼近那兩名女子，拿出一符紙，從上至下，分別是上九，六五，九四，九三，六二，初九，離為火——是禦火符。
    糟了！白念灼心中一跳，他竟是想直接將那兩人焚為灰燼！
    就在即將接觸時被白念灼一聲喚住：“等等！”
    玄空眼神一凜，禦火符堪堪止住。
    白念灼心中一緊，不及細想，已上前，翻出懷中杜仲給的銅盒，一人一粒，強行喂入。
    “多此一舉！”玄空丟下一句，袖手在一旁觀望。
    錯金也謹慎觀察四周，這等異狀，不單單是引起恐慌了。
    但，擒賊先擒王，錯金眼中冷光乍現，身形倏地掠起，如振翅騰飛  ，俯身往低處探查，混亂發生的突然，始作俑者定還未完全撤離，隻需順著喧亂的源頭往下方探去。
    隻見湖心烏蓬船內，一位老者神色慌張，正手忙腳亂地劃著船槳，欲遠離騷亂之地。
    “白念灼。”
    錯金遠聲傳音，“騷亂之人似乎在船上。”
    與此同時，那兩名服下藥物的女子，起初止住了血脈暴漲之勢，膚色漸轉紅潤，神情也清明了些。可沒過半盞茶，一人忽然低呼出聲：“我的手……！”
    她的手背本還白嫩，此刻卻浮出一道道褶皺，膚色灰暗，像風幹多年的紙張。
    另一人也捂住臉頰，眸中滿是驚恐：“不對，我的眼角……怎麼……我還年輕，不該有皺紋的！”
    兩人對視，像是望見對方眼中老去的自己。
    “你……你給我們吃了什麼！”她們猛地望向白念灼，那神情從先前的感激，變得近乎詭懼。
    錯金聽得眉目緊鎖，剛欲上前叱責凡人的愚昧，白念灼抬手阻止，讓錯金無需擔心，隻管去找那人影。
    錯金略一點頭，便向著烏蓬船內探去。
    白念灼也快步站在二人麵前，靜靜聽著那些聲浪翻湧，臉上並無怒色，隻是目光沉靜。她緩緩道：
    “我不願點破，你們說自己年紀輕輕，皮膚卻泛起血水，可知那是借了何種代價？你們命中已無未來，隻有現在。”
    “你們服藥，是活。不服，是死。我隻給你們一個選的機會。”
    “所以，你們是寧願死，還是願意麵對老去的自己。”
    “……活著又如何！”一人尖叫出聲，
    “這副老態還不如死了！”
    說著，她們二人撿起地上石子，木棍，甚至是頭上的簪子，腳下的鞋子，不管不顧得像餓鬼撲食般朝白念灼扔去。
    見狀，白念灼也不慣著，掏出來隨身攜帶的桃木劍，手心向上，大拇指輕輕壓住食指，微微用力伸直。
    這是先前錯金教的風印手勢，她大喝一聲：“雲起風湧，風馳電掣！”
    一陣龍卷襲來，悉數吹散石子、木棍，白念灼控製好力道，隻將那兩人輕輕吹翻在地。
    待龍卷散去，四周又是一陣動靜。
    “也讓你這個瘋女人嚐嚐，感同身受才配說教。”
    其中一女子撿起地上灑落地香粉，朝白念灼扔去。
    粉末未落盡，白念灼已被覆得滿麵皆霜，連咳出幾聲。
    玄空玄妙對視片刻，見她神色自若，呼吸平穩，竟無絲毫腐敗，皆心中暗驚。
    “竟是你”
    玄妙指向白念灼，“請靈女隨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