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傳來腳步聲，是司徒蘭與玄無沁等人重新來巡。他們戲謔地望著牢中二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情深意重，可歎可惜。”司徒衡冷聲道，“不過也罷，等會就讓你親眼看看，這狐妖的本性。”
    “你敢！”柳暗明怒吼。
    “有何不敢？”玄無沁眼神陰鷙，“你不過是一隻畜生，給你點吃食還不樂意？”
    桂魚兒聞言麵色發白，身子顫了顫，想擋在柳暗明前，卻被一腳踢翻在地，重重咳出一口血。
    “嫋嫋！”柳暗明瞬間怒極，六隻尾巴炸開，幾欲暴起反撲。
    牢門之外，卻有數十陣法齊齊亮起，將他硬生生壓製。
    “拖過來。”玄無沁輕聲命令，像是隨手遣人搬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什。
    司徒衡走上前去，打開牢門，拎起一個用麻繩捆縛的死囚，將他像垃圾一般重重扔在柳暗明麵前。
    那人早已奄奄一息，滿身鞭痕，大大小小，皮開肉綻，有些傷口已潰爛流膿，血水凝固成黑褐色，腥氣撲鼻。
    隻一眼，便令人作嘔。
    然而，對身為狐妖的柳暗明而言，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卻宛如利刃，割開了他心底最原始的**。那種熟悉而可怕的渴望，自他壓抑許久的本能深處緩緩爬出，在饑餓、憤怒、傷痛的裹挾下，變得愈發不可控。
    “不吃麼？”玄無沁輕聲笑了，“要不要我們再把你心愛的”嫋嫋”踹幾腳？”
    柳暗明死死盯著那具屍體，眼眸中盡是貪婪，牙關緊咬，渾身戰栗。他知道自己若動了口，就再無回頭之路。
    “你在忍什麼，你不是最心疼她？”司徒蘭緩緩走近，手中忽地掏出一塊漆黑石頭，四周頓起顫音。
    “檮——杌——石。”他一字一頓，篤定柳暗明知道此物。
    就在石頭靠近的瞬間，牢房中妖氣頓時暴亂，某種極其壓抑的力量被劈開了裂縫。柳暗明眼中血光淋漓，眼角不自然的睜大，顯得，目眥盡裂，呼吸更加急促，渾身的壓抑如急促的洪流傾瀉而出。
    “不……滾開……滾開！”他低吼，聲線嘶啞。
    可那石頭符文閃現，顫音不斷。他的喉嚨幹涸，胃中是烈火燒白念灼般的燙。眼前那具死囚的身體，在他眼中漸漸模糊了人形，化作一團血肉跳動的誘餌。
    幾近癲狂的幻覺和痛苦在他觸到那團血肉時漸漸緩解……
    “別看！別吃！”桂魚兒強撐著爬起，搖搖晃晃地擋在柳暗明麵前，聲音顫抖卻倔強，“你不是這樣的……你不該……不該……”
    “走開！”他嘶吼，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正常人。他試圖推開桂魚兒，卻用盡全力忍住未將利爪落下。
    他怕自己傷到她。
    “走啊——！”
    隻一秒，癲狂的幻覺再次襲來，身體不再受大腦接控，他沒能抵過那塊石頭帶來的紊亂與自身的**。
    下一瞬，妖氣暴走。他像是完全失控的野獸，撲向那死囚，全然不顧他的哀求，將血肉撕碎、吞咽，鮮血染紅他的麵頰與爪尖，碎肉粘在唇邊，殘渣濺在桂魚兒衣角。
    “夠了……夠了……”桂魚兒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瘋狂，眼中淚水與驚恐交織，最終支撐不住，嚇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血腥味在空氣中翻滾，四麵牆壁如同森冷的墳墓，回蕩著咀嚼與喘息聲。
    直到那屍體被撕得不成形，直到柳暗明終於恢複一絲神誌，人呆呆地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
    “……我……這是……”他顫抖著，低頭望著地上的血汙與碎骨，滿目瘡痍，心如墜冰窟。
    這副人形模樣的他比妖化更加恐怖。
    難怪，從一開始，他就無法完全控製住人形。
    原來，皆因那塊石頭。
    原來，他們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不要……不要再嚇她……”他跪倒在桂魚兒身側，顫著手將她抱起，拭去她裙角的血痕，“對不起……對不起…….”
    牢門外，司徒蘭等人冷眼旁觀。
    “喲，這就吃飽了吃好了，等會該輪到我們了。”玄無沁冷笑，語氣輕飄飄如風，卻藏著把寒刀。
    “別急，狐妖。”司徒蘭走近，垂眸俯視著他，寒意森森，“你這身皮毛，我們還得慢慢剝呢。”
    說罷，他轉身而去。
    “砰——”
    沉重的牢門關上，塵土紛落。這座陰冷的牢獄下，昏黃燭火，冷得隻剩下血腥氣，
    牢中一片死寂，血色在石板上緩緩凝固，暗紅的刻印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柳暗明將桂魚兒抱在懷中，低頭輕聲呢喃，一遍遍重複著那句求饒：
    “放過她……她什麼都沒做，我願意……願意把骨血都給你們，隻求你們放過她……”
    他眼中再無狐妖的傲骨，隻餘滿腔狼狽和頹然，頭發淩亂，仍試圖用最後的力氣護住自己心頭的微光。
    柳暗明終於忍不住俯下身，精疲力盡下，將頭輕輕抵在桂魚兒肩上，喃喃地重複著：
    “別怕，我會帶你出去。”
    “我一定會帶你，逃出這個地獄……”